叮当历险记—此文献给死于非命的狗狗们
冬天的午后,阳光透过玻璃大门照射进来,我懒洋洋地趴在窝里,百无聊赖,不过这温和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倒也令我十分惬意,这会儿要是有根骨头啃啃就更完美了,吃个苹果也是好的呀,哎,偏偏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碗冷水,真是辜负了这美好的午后……思绪一直飘忽不定,慢慢地眼睛越来越睁不开……犹记得,门前的树木开始掉叶子的午后,我就开始固定这个时间睡一觉了。
不过也有例外的一天,那例外的一天经历,我会铭记一辈子,至今都经常出现在我的梦里,这也让我更珍惜现在的生活,更享受现在舒适的午觉时间。喏,那天的经历又在我的梦里重映了!
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叮当,是一条狗,学名中华田园犬,我并非是当地的狗,而是小主人从她外地的学校带回来的。
回到我的梦里吧,开始我的那次冒险经历。
梦里的景象是入秋不久,地上有不少的枯叶,来一阵风,那些枯叶会轻轻地被吹起,轻轻地离开了原地;或者,在原地打了个转;亦或者被吹到了水沟里……平日里我就在同一视角,望着同一景象,发呆,发呆,发呆,只有对路过的同伴叫几声,其他一概不理,时间也就那么过去了。
一阵阵急促的鸡叫声闯入我的耳朵,打破了平日的宁静,有两只鸡张开的着翅膀满水泥地瞎跑乱窜的,后面我的同伴,隔壁家的小花在追赶他们,真是有趣儿啊,好想加入,只可惜,我的活动范围就在这方寸之间的笼子里,很不喜欢这个“家”,我天生是看家的,现在把我关着,简直是对我的狗格侮辱,浪费狗才啊。真是越想越气愤啊,忍不住把爪子重重地按在门上。
随即“啪嗒”一声,什么声音?还没反应过来,笼子门就被我推开了。嘿,门没关实。这才想起今天小主人出门匆忙,嗯,没错,一定是小主人疏忽了。所以我可以给自己放风了,不管了,先出去玩了再说。可是家里大门关着,出不去,怎么办?先喝点水,想想办法。喝完水,转来转去地想办法,转着转着就来到了厨房,对了,灶台那边有个出气孔我是可以爬出去的。于是通过那个不大不小的出气孔,我这个下午自由了!这就够了!
从来没有在这个时间点跑出来玩过,好兴奋啊,太让我兴奋了,先沿着墙角跟来回跑跑,热热身……这就是自由啊,幸福感爆棚!差不多了,去找隔壁的小花玩去了。
话说为什么村上的狗狗都叫小花啊?就我的名字和他们不一样,难道是因为我出生在学校里么,所以小主人为了显示我的独特才取得这名字?我猜应该是这样的。
往前面水泥地跑去,那两只鸡已经不知去向了,看见小花正“面向水沟,春暖花开”,“小花,我来找你玩了。”我兴奋的叫唤他。
小花一脸惊讶的表情,“你怎么出来了?怎么出来的啊?”
我回答了他一句对得起我出生地的话:“这是上帝的安排,今天上帝不仅给我开了一扇窗,而且还给我开了一扇门,哈哈哈哈…….”说完我都有点佩服我自己了,有文化就是这么傲娇!
小花不禁被我逗乐了,于是我们很愉快的玩了起来。几户人家的水泥场地任我们追逐嬉闹,最后还把隔壁家晒着的几个蛇皮袋给搞脏弄乱了,这下子小花急了,担心要被主人骂了,无奈地表示不跟我玩了,好吧,真是抱歉,这应该就是乐极生悲吧。
既然如此,我就只好再去找找别的小伙伴,反正今天有大把的时间玩。随意踱着步子,看到一只肥猫在弄堂口小憩,眯着眼,听到了有靠近的步子声,便开了一条缝,接着又闭上了。我没好气地停了一下,便默默地走开了。等等,她刚刚那是什么眼神,鄙视?无视?像是无视,我靠,居然无视我!无视比鄙视更让人觉得火大,这只死肥猫!大概是因为小花的原因,心情变差了,此时我就想回过头去吼她一声,吓吓她也好。于是乎,我就这么做了,冷不丁一个回马枪,大声冲着她叫了一声,不出所料,那只肥猫一惊,“噌”地一跃而起,怪叫着迅速逃了。哈哈,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感觉自己顺气多了。
接下来该去哪儿?四下望望,有点迷茫了,回头看看,离家也两三百米了,平时也就在主人的关注下才敢在家附近跑跑。虽然我是中华田园犬,但我是被当成宠物狗存在的。
家后面的人家也有养狗的,去逛逛吧,今天就彻底放肆一下了。一路过去,也没碰到同伴,直到快要离开村庄的时候,才看见一条黑白狗狗,不带犹豫的立马上前打招呼示好。对方也很友善,互相问候后,对方提出带我去个好玩的地方,我答应了,于是我俩就奔赴一个于我而言的全新世界。越过水渠,穿过菜地,一路逛奔至一个三岔口,侧面跑来一条黑狗,耳朵有点耷拉,黑白狗见了他便迎上去打招呼,看起来他们关系不错,黑白狗给我们做了介绍,我们也彼此亲热地打了招呼。他似乎是来汇合的,我们三个继续往目的地前进。
突然我们的脚步慢下来,因为前面的传来一阵痛苦的狗叫声。循声望去,看见一辆破旧的面包车,后备车门开着,有两个男人,一个男人把一只已经一动不动的狗扔进车里,另一个男的,站在车头旁,手里拿着什么工具,四处张望着。这是一大片土地庄稼,离最近的人家还有段距离,似乎也没看见有劳动者,看这景象,倒叫我隐约有点不安,我从来没听到过那么令我害怕的狗叫声,看看身边的同伴,他们似乎不那么害怕,反倒一直往前走。再抬头,看见那个手拿工具的男人正快速朝我们奔来,黑白狗见状,狂叫不止,也一个箭步地冲向他,黑狗跟在他后面,我吓呆了,站在原地不敢动,在属性上我是看门狗,可实际上我是宠物狗无异,哪见过这样的阵仗啊。黑白狗跟那个男人对峙上了,男的不敢靠近,黑白狗也没有逼近对方,黑狗在后侧方跟着叫。紧接着,那个男的扔了一块骨头给黑白狗,黑白狗本想上前嗅嗅,但看到另一个男的也拿着同样的工具跑了过来,扔了两块骨头,一块给了黑白狗,一块仍在了黑狗的脚边。
我的两个同伴安静了,不时地看看骨头,又紧盯着面前的这两个男的。我舔舔鼻子,在田埂上坐了下来。看见那两个男的往后退了几步,经过一次次的试探,确定那两个男的不再上前,我的同伴去舔了一下骨头,随即又抬头注意对方的动静,再次确定没什么反应,于是他们叼起骨头往回走,我站了起来,准备迎上去。刚踏出一步,就看见离黑白狗近的男人手里的工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套在了他的脖子上,男人一拉工具的另一端,黑白狗被翻了个跟斗,伴随着黑白狗的惨叫,我迅速往后退着,看着双耳耷拉的黑狗对着两人狂叫,露出大犬牙,试图去咬对方,想必形象极其凶恶,但就是没有靠近。黑白狗被什么东西钳住后就拖走了。我感到我在瑟瑟发抖,只能拼命往反方向狂奔,至于黑狗最后如何也不得而知了,希望他逃出魔爪!
我开始慌不择路了,看见一条水泥道路便跑了过去,觉得它应该是通往我家的那条路。我一直跑一直跑,头都不敢回,长这么大,还没这么拼了命地跑过,也是第一次那么强烈地想念我的窝,想念主人们。路到尽头了,连着一条柏油马路,有不少来往的车辆。跑近了大马路,看见路对面有两条狗在玩耍,我终于心宽不少,可以停下来喘口气了。
吐着舌头急促的喘气,沿着马路缓缓的走着,再等我抬头,我已经不知道家的方向了,我好像迷路了,我对自己这样说着。继续往前走,依然是陌生的景象,身边不停地有车开过,一瞬间从我身边开过时的声音有点可怕。后来我发现我的害怕是有理由的,因为我看见路中间有一只死相很惨的刺猬。
前面有不少人家,可以去那边看看,说不定有自己村上的人,那就幸运了。这样想着,便不由得加快了步伐。一只侧躺在路边的猫闯入我的视线,走近一看,是只可怜的死猫,和前面的刺猬一样,死相凄惨,我不由得浑身一阵发冷,同时也庆幸那里躺着的不是我的同类,现下心想: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啊,上帝在和我开玩笑么?
来到一户人家的水泥地前,看见一只比我小的狗狗兴奋地摇着尾巴欢迎我,虽然我没心思和他玩,但是这是人家的地盘,出于礼貌也要上前好好地打个招呼才行啊。和小狗寒暄一阵后,我自顾在房屋旁找了个还算舒适地方趴了下来,打算好好休息一下,定定神。小狗时不时在我身边打转,想让我陪他玩,我只能用头蹭蹭他,用舌头舔舔他以示我拒绝他表示抱歉。该如何找到回家的路呢?这是我现在唯一关心的,该怎么办?怎么办呢?越想越累,越想越无力……
不知不觉中,时间分秒逝去,无意间发现太阳西斜了不少,已经开始有晚霞了,当然在我的黑白世界里其实是没有晚霞的概念的,只是有一天的傍晚,小主人指着夕阳旁边的大片云团告诉我那是晚霞,是很漂亮云层。我记住了,因为小主人说漂亮就一定是漂亮的,我崇拜小主人是有坚定且明显的理由的:因为我的名字在我们村是独一无二的,而且好听,在别的村也没听到过更好听的名字,别的狗狗不是叫阿黄就是叫小黄,或是小黑,总之很土,用小主人的话说是土的掉渣。就这样,边看着晚霞,边想着小主人,视线慢慢开始模糊,眼眶有点酸酸的,突然意识到,这是要流泪了啊,长这么大还没有过这种感觉,真是奇妙。起身继续找回家的路吧。这时晚霞越来越多了,意味着太阳越发要落山了。
我拖着长长的影子,依然漫无目的的往前走着,所谓的往前,也只是指眼睛的前方而已,说不定离家背道而驰。前方是个十字路口,马路对面有个市场,很热闹,不知道有没有熟人,不管了,过去碰碰运气吧。于是便跟着和我方向一致的行人,小心翼翼地穿过了马路。
正朝着市场门口走去,只听得背后传来一个急刹车声音,紧接着一声闷响,回头一看,在我刚刚经过的马路口停着一辆小卡车,司机下车后一脚把妨碍物踢到了路边,没有再多看一眼,就这样上车扬尘而去了。我不由自主的奔了过去,看到了,看清了,那妨碍物是我的同类,一只比我廋很多的狗狗,嘴巴里血肉模糊,头浸在自己的血液里,我没靠他太近,但是血腥味依然充盈着我的鼻子,清晰可闻,他的肚子还在一起一伏,唯一欣慰的是,眼睛是闭着的。不能再看他了,我的世界有点晃荡了,难道我还晕血?!我挪动着脚步,眼睛不知看向哪里,总之没有视觉焦点。
终于在一个地方坐了下来,接着又趴下了,我不知道我的身体有没有发抖,总之我很紧张,很惊慌,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其他感受,连小主人和家都暂时忘记了,没错,我停止了思考,我只要呼吸,光呼吸就可以了。眼前有很多人,走来走去,现在我眼里全是影子在晃来晃去。有一个影子在我眼前倏忽而过,下意识地搜寻一下,没有发现什么。果然,这就是失去了思考能力的后果。“叮当,是叮当么?叮当。”
谁?谁喊我名字?是在喊我的名字么?确定这里没第二条狗或者猫甚至是人叫叮当的么?好像是小主人的声音。“叮当,你怎么在这儿啊?谁带你出来的?”小主人蹲在我面前,两只手不停地抚摸着我的头,满脸的关切和疑惑,还四周看看,看是什么人带我来这里的。没有人带我来这里,硬要说一个的话那就是上帝,该死的上帝!小主人能认出我,不是因为我长得有多漂亮或是多特别,而是我脖子上带着的项圈,是小主人亲自为我带上的,所以自然是再熟悉不过的物件了。
见了小主人,我忍不住凑上前去,毫无保留的显示我的害怕,不停地索要温暖,心里压制不住的激动!终于见着亲人了!终于可以安然回家了!
原来小主人下班会经过这里,常常会在这儿买菜回去,那些我平时吃的骨头也都是从这儿买的,味道不错,很新鲜。在离家那么远的地方跟着小主人回家还是头一次,莫名有种新鲜感和幸福感。
在经过一座桥的时候,小主人不知为何停了下来,往桥墩附近张望着什么,我紧随其后,也跟着看了看,有一个蛇皮袋,袋子里偶尔有什么东西在动,幅度不大,但的确是在动。“真是可怜的一窝小狗啊,要命丧外河边了,所以说,叮当,你可真是好命,碰上了我的一帮爱狗的同学,不辞辛苦,大费周章的把你和你的兄妹们带回家来,好好珍惜你的小命吧,下次别乱跑了。”小主人语气感概地对我说着,又似乎在自言自语。
终于到家了,我迫不及待地钻进我的狗窝里,把剩下的水全喝了,不仅因为渴,更因为这水有点甜味。
能回家真好,我彻底心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