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女儿已熟睡,家里很安静,外面也很安静,没有以前过年时的鞭炮烟花。小以前,三十晚上十二点是一定要放炮的,此时的村子里,鞭炮声此起彼伏,是对去年的欢送,也是对新年的迎接。
自从家里拆迁后,过年在小区,不放炮了,也不去街道串门,更加怀念儿时的过年。
小时候,从腊月二十三送灶神开始,就已经开始过年了,母亲总是在二十三送灶神之前,彻底打扫家里的卫生,盆盆罐罐全拿出来挨个擦洗,角角落落都清扫,最早的老屋是土墙,母亲爱干净,每年要用白土泥水把墙、地面一下一下抹过去,被这白土泥水抹过的墙和地面,不仅散发着泥土的芳香,而且真的很白,而我的任务就是家里那几个玻璃窗,母亲爱干净,要求很严格,要没一点灰尘,要很明亮,所以我也擦得很仔细。再后来,家里搬进了新房子,二层楼,地板砌地砖、墙面砌墙砖,母亲再也不用抹墙了,可是爱干净的母亲用水把每一面墙都冲洗过,而我的任务,还是擦玻璃,只是这时的玻璃窗比老屋多了许多,我依然擦的很仔细,等着母亲的验收和夸赞。
二十四开始割肉、发面、蒸馒头等,每到蒸馒头这天,母亲和父亲要在厨房忙碌一整天,蒸好几锅,有菜包、肉包、糖包、白馒头,还有花馍馍。爸爸手巧,为了便于区分,每种包子形状都不一样。有姐姐在前给爸妈打下手,我和弟弟只等着吃热包子,因而我到现在也不会包包子。
一直忙碌到三十。
三十早,或是宽心面,或是搅团,母亲说:三十早吃宽心面,忘掉一年烦心事,来年心宽体胖;三十吃搅团,一年够缴销(钱够花的意思),吃完饭,我们姊妹开始彻底扫房间、院子,然后和父亲一起贴对联,母亲像是计时一样,我们贴好对联时,母亲也就煮好了肉,等着父亲放完炮,用肉汤祭奠神灵。母亲一辈子对这老传统总是很虔诚。
三十下午包饺子,父亲剁馅,母亲和面,一家人围在一起包饺子,各种形状都有,而此时,母亲总是会给我们讲她们小时候过年的事情。母亲一边讲着一边还不忘提醒我们包几个硬币,初一早上碰运气……
记得小时候,家里穷,但父母不管再怎么节省,每年早早在村里十月二十八交流会时就为我们姊妹三置办好过年的新衣裳。母亲常说:“再苦也不能苦孩子,过年,哪怕扯几尺布料,也要给孩子们缝新衣裳,过年不穿新衣裳,一辈子没得新衣服穿。”新衣服放在柜子里,我总是忍不住要去看看,盼着快过年,就可以穿了,而这段时间也成了我儿时最漫长的日子。
终于,熬到了大年初一,早上被母亲早早叫醒,煮好饺子,穿上新衣服,妈妈亲手做的新鞋子,我们姊妹分别先把煮好的第一碗饺子给二伯、大伯端过去,这是我们最喜欢做的,这不仅是送饺子这么简单,一方面去炫耀自己的新衣服,一方面去拜年,可以领到压岁钱,虽然只有一两块钱,但这已经很诱惑人了。
年到这一天就算是真正的开始了,接下来就是走亲戚,待亲戚,从初二一直到初八九,每天至少一家亲戚,要么步行,要么骑自行车,但大家都很高兴也很期待,一年来就等过年时亲戚朋友在一起拉家常。那个年月,谁家没有亲戚走或不待客,是要被笑话的。走亲戚,最吸引小孩子的就是花生瓜子上面的那几颗糖,哪家糖好,哪家糖高级,是我们判断明年还来不来他家的依据。
儿时过年,虽然没有大鱼大肉,没有驾车旅行……但是锣鼓社火、烟花鞭炮、挑灯笼、游灯笼……年味十足,虽物质贫乏,但精神愉悦,大家很期待。现在的年,怎么就越来越没年味了呢,到底缺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