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上又缓缓倒下了一棵树,不久后林地上升起了袅袅的白烟。卖炭翁坐观着白烟起舞上天,异乡的儿女仿佛出现在面前,触手可及,转眼,又是孑然一身。老翁满脸灰尘,那是被烟熏火燎的颜色,身上和头发一黑一白,显得十分怪异。身上的衣裳被汗水淋的湿透了,根本抵不住狂风的死缠烂打,老翁又怎么不想多添件衣裳,只是卖炭的钱只够勉强遮体。想要度过这个冬天,也只能寄望过几天的炭可以买个好价钱。
深夜,窗外的飘起了雪,雪花嗒嗒地敲着纸窗。老翁大喜过望,因为明天正是上山开窑收炭的日子,天越冷,炭就越贵。激动的心情无以复加,洋溢在老翁的每一根毛发上,使他久久无法入眠。
清晨,老翁驾着炭车碾轧着冰冻的车轮印往集市上赶去,他觉得自己好似骑着一匹骏马,好似一位春风得意的状元,在人们一浪又一浪的欢呼声中,在长安的街头赏花。走到了集市,牛的步伐发了沉,老翁也饿了,但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他们就在集市南门外一片泥泞中歇息。马蹄声傲慢地唤醒了老翁,老翁眯缝着眼睛查看来者,站起来定睛一看,是皇宫内的太监和太监的手下。老翁想要拉走炭车逃跑,却打了个踉跄,发现他们已经站在了自己跟前。得意忘形的太监手里拿着文书,嘴里说是皇帝的命令,要把这一车炭供给皇上,便吆喝着要将牛朝皇宫拉去。老翁支支吾吾的好像在说着什么,手上使劲攥着牛车的绳子,攥出了汗,攥出了血红的印子。差役们拿住绳子,轻蔑地盯着绝望的老翁。半晌后,老翁只能不舍地放开,无可奈何。太监把半匹红纱和一丈绫挂在牛角上,就充当炭的价钱了。
一车炭承担着老翁半个月的生活,而半匹红纱和一丈绫又能让他充几分饥呢?雪又下起来了,老翁靠在墙上,看着雪花落在孤单的红纱上,看着自己在鹅毛大雪中变得形单影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