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亦可重逢

   

图片发自简书App

    五月时想说点什么。

    说那天,天正要下雨,黑压压的乌云几乎要把光亮全部吞噬,不留余地。杜鹃在狂风中如泣血,迎头峙对豆大的雨点。而女儿在荒芜里采拮到鲜花奔向我:“妈妈,妈妈,我给你采到花了。‘’ 她不顾匆忙的人群和耷拉着耳朵跟着主人在自行车上奔走的狗,喇叭,电铃,奔向我……

    可是我什么都没有说,没有说关于暴风雨中保护弱小的故事,也没有说一座正在修建的桥它藏有我多少哀伤,离愁。

        八月,我与女儿同行,一路向南。我以为这将是一趟风雨兼程的旅行;年轻的妈妈,年幼的孩子,麻烦和凶险不可预计。然,我是那么固执地要带女儿行走山川,湖泊。从上海虹桥火车站出发,我们选择了动车。女儿挥挥小手与她的爸爸别过,我们出发了。掠过城市的晨光,高大的地标,一路蜿蜒前行。女儿从旅途新喜到睡睡醒醒,她一直追问我,妈妈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到达成都啊,再满脸狐疑,这一去到底离爸爸有多远?要多久才能见到爸爸?我才恍惚意识到我给女儿的旅行只是一时新奇,而安全是来自爸爸厚实的臂膀,而非我。我不敢告诉女儿,离她爸爸是越来越远了,远到即便爸爸是钢铁侠,也没能在她需要他时及时地出现。

      到达成都时,已经凌晨。我以为给故人最大的惊喜是告诉他,我和我的孩子正在他曾生活的城,温润如霓虹灯火,照着我青春弥散的故事。我把女儿紧紧地抱在怀里,和她说成都,四川的成都,伯伯生活过的城!然,故人说何以在他离开以后才到呢!早些时日的邀请变成是追寻。他略沉片刻,殷殷切语‘’姑娘,其实这才是你的性格啊!‘’ 呵,大姑娘与小姑娘,母女同携,行走在成都的夜,饮成都的茶,见成都岁月平淡的人。一篮栀子花摆放整齐地在街角兜售,诠释七夕牛郎织女的爱情节,一条波西米亚的长裙娇俏了姑娘的热情。这是我所不知道的,也是女儿眨巴着眼睛好奇的。


  我以为八月,是驱除藏在桥下的哀伤。带着女儿从蜀川又辗转到广西的家乡。那是美,我成长的村庄。特别是八月,夕阳越过大片的芦苇把河水衔在嘴里,成了最美的油画。一群光着屁股的孩子从小桥往下跳,河面溅起的水花又落落清欢了我的童年,我们儿时就是这样的。而女儿乘在救生圈上,悠悠地划过清澈的河流,夕阳照在脸上,荡过了我儿时的欢声笑语。通过微发送视频,先生既欣慰又担愁。他怕我触景伤怀,因抑郁而失声的我更易在故地复发。他说尽快回沪。可是,我人还在旅途呢。

    我应了大学同学的邀约,见面时大家似乎都人神涣散。足足十年,我们未曾来得及实现同窗时的梦想就已经迂腐地和现实言和。嫁人了,来不及回忆自己的成长就为有另一个小人儿,锅碗瓢盆,乱作一团。在我们推心置腹的交谈里,我们输给了时间,鱼尾纹漂亮地爬上眼角。那真是太糟糕了,这么快,这么容易就老了,奔四了,真是愿此后岁月没波澜么。

    我以为岁月不争,便可清稳。在七月兰浆时,总会隔三差五地从挑着担子卖莲蓬的阿姨那里拣几只莲蓬回来,一粒一粒地剥来吃。听说吃莲的女子心清,也想着岁月过得精致,人不老。可是八月的聚会,我们要说,自己真老了,岁月将我们的青春屠杀了。

  我一直以为,我不能说什么了。我带着女儿从家乡回上海。一路上我想起了什么,想起阿公尚在居住的老宅,老了的门楣,瓦瓴上一寸寸渐去的夕阳,几根竹篙晾挂稀落的玉米,辣椒。我不告诉先生,我与女儿回沪了。那晚也是凌晨到上海的,飞机在浦东机场降落时,我坚定这样的夜我能将女儿安全带回家,是的,我可以的。与哀伤缱绻,我给孤独嘉奖。这么多年,我在依仰一双大手为我披荆斩棘,给我安全感。我沉寂在一次意外的生离死别中不能释怀。女儿见我郁郁寡欢,便在五月帮我采花,只为妈妈多一点欢笑,包括陪妈妈出去散心,我知道那是虹桥车站最是一低眉的掩饰,女儿悄悄地哭了,眼泪滴在小小的帆布鞋上,是对爸爸的不舍和对爸爸不在身边照顾妈妈预想的害怕。

    可我怎能让女儿只是成全我,重逢旧日子。决定成都四日游,再在家乡坐揽少年岁月。带着女儿跟啊公躬身去摘丝瓜,上山收竹笋,又挑粪箕施肥,女儿每是看见一件事便觉新鲜好奇。她亦会在午后端着菜盘放置小凳子,一边扒饭一边喂身旁的小狗,画面可爱而温馨。

这不就是我们重逢的岁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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