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美国人有句话,纽约是这个世界的中心,然而不远的过去,有些网友声称自己去过东京,深深被那座城市的繁荣和整洁打动了,一尘不染的街道,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人山人海的商业中心区还有那碧波万顷的蓝色东京湾……都给没有见过这座城市的世人留下了极其美好的想象,甚至少部分网友说作为世界上最大的城市,它才是亚洲的经济中心呢。
然而中国的网友大多数还是更认可自己国家的大都市,但仿佛没有一个确信的答案,一般来说,关心政治的,喜爱社交的网友通常认为中心在北京;愿意过便利的生活,喜欢热闹,繁荣昌盛与历史沧桑结合的特殊文化风格的网友通常认为中心在上海;迫切希望获得经济基础和工作机会,不甘现状,崇尚挑战并且自律上进的网友通常认为中心在广州;而喜欢深圳的网友则更是多种多样,几乎什么样的都有,对于世界的中心在哪里,貌似在都没有一个明确的定论。
日本和中国在历史中分歧与合作并存,两个大国在空间上离得很近,尽管总是免不了摩擦,但一直都在同步持续向未来发展,大部分人还是认可这样的观点,所以有些网友也并不对喜爱东京这座大都市的人作过多评判,我也不反对,但由于我没有去过,总归对它充满了好奇。
直到某一天,我终于到达了那个神秘的岛国,在那座繁华的大都市里,我印证了关于东京言论的真假。
东京是一座繁华无比的大都市,干净整洁而又风景秀美,并且有着浓郁的优秀人文风情,我去了之后,才明白原来这些话句句都是真理,只是体现的形式,却与我想象中的完全走向了两个不同的方向。
我曾经去过不少国内的大都市,甚至包括像上海,深圳这样的顶级世界一线城市,这些城市神话般的摩天大楼,秀美的海滨风情和热情好客的本地人时刻都会给我带来深刻的美好回忆,我想起在那个时候旅行的故事,也深深爱着自己的国家。
在那个时候,我也曾对东京,纽约等世界超一线大都市有过深深的幻想,然而纽约我去过,在这之后就更多时候想起东京,我总是认为,纽约的摩天大楼在总数量上已经被深圳超越,但它们在这座城市的集中程度,目前为止却没有任何一座其它的地球城市可以与之相提并论,东京在城市规模上甚至比纽约还要大,那么东京这座城市的摩天大楼,岂不是可以和未来世界相提并论了?
然而去了之后,我才发现原来事情和我想象的几乎完全相反,东京在摩天大楼的集中程度上甚至还不如南京苏州这样的新一线中国大城市,更别说和上海深圳相提并论了,当我在夜幕降临的时候搭乘地铁走过东京墨田区晴空塔的周围,看到了夜色之中的晴空塔如同广袤的本州岛关东平原上一颗璀璨的明珠,它是那么巍峨,那么高大,几乎看不到顶,夜色中它显得是那么高不可攀,喜欢挑战的我不禁产生一个想法去看看这座高塔上层的观景台,然而很长时间都在周围地带瞎转着,迟迟拿不定主意立刻进去,因为这时的我奇怪地感觉到这座高塔的灯光有些单一,甚至透着些许凄凉和苍白,因为它建在了远离中央商务区的“未来城中村”,周围都是密密麻麻的低矮住宅楼,很少能见到一栋二三十层的建筑,更不用说玻璃幕墙建筑云集的商务楼群了,微凉夜色中几乎所有的住宅楼都透着零零星星的单一亮光,没有一丝生气,偶尔见到的通体发光的高层建筑也仿佛孤零零地立在无尽的黑夜中,在太阳余晖全部沉下地平线之后,晴空塔发出的强烈彩光仿佛时时刻刻都被无边的寂静吸收着,因此与广州塔周围的天河商务区相比,这里简直成了黑夜里寂静的深山,唯有一尊通体闪着白光的高塔矗立在广袤的空间里,任由黑暗将它的亮光逐渐吸收殆尽。
我想询问周围的路该怎么走,却发现这里的居民不像纽约曼哈顿时代广场的游客一样热情包容,在这个非移民国家的临近大国中,外籍人所占比例比起纽约少之又少,更何况这里远离繁华的交通枢纽和商务区,因此问了很多人都没发现有能听懂我的口语英语的,无奈之中我只好在黑夜里自己摸索路径,想要快点离开这里去繁华一点的地方,我并不想在这高塔上停留太久,去观赏毫无生气的沉寂夜色。
东京的地铁线路复杂程度远超国人想象,整个城市范围里有着近两百条不同的线路,而且在地下排布了很多层,四通八达,因此之前有网友说从来没遇到过这座城市的游客,就不要指望在第一时间完全看懂东京的地铁线路图,此时的我深深感受到这句话的真实,我只能打车去了附近的地铁站,准备自己摸索着线路去中心地带。
出租车的司机就是附近居民,说的日语我完全无法听懂,要不是看着车上的计费表,我几乎连车费都不知道支付多少,好不容易坐上了地铁列车,却没有座位可以坐,尽管这列车的干净整洁远超当时的纽约地铁,可是拥挤得却像密封的米袋一样,煎熬了很长时间过后,我听到了广播声,看到很多人都开始往车下走,心想肯定到了繁华的中心地带,就下了车,开始摸索着出站的方向。
然而走了很久我都没有找到出口,不经意间看了墙壁上的指示图才知道自己阴差阳错地坐到了号称全世界最复杂地铁站的东京新宿站,几十条线路纵横交错,来来往往的人络绎不绝,却几乎都是无法听懂我语言的本地人,我根本无法问路,而经历了几个小时的寻觅之后,我也感到肚子很饿了,就在临近的地铁商铺里用手势作语言和服务小姐交流,买了几个不知道叫什么的圆形煎饼,看到它我感觉一种前所未有的怅惘之情涌上心头,这偌大的地下迷宫中,我仿佛一圈圈沿着通道来回转着,却始终没有出去,但由于强烈的饥饿感,我还是大口地嚼了起来。
然而咬了一口后,我发现圆饼上出现了一个缺口,心里竟瞬间平静了很多,因为看似水泄不通的平面圆形空间里此时此刻也出现了一个清晰的出口,我霎时恍然大悟,原来这看似复杂的地铁站里处处隐藏着出路,这样想着,我一点也不感到难受了,开始一边走一边慢慢吃,等到吃完之后,我早已找到了出口并走出了人山人海的新宿站。
出口位于一条人山人海的空中连廊上,新宿站的字牌闪着奢华的亮光,我慢慢沿着道路走,终于走到了传说中神话般的新宿商业中心区,这里虽然也没有太高大的摩天大楼,但几乎每一栋建筑都亮着彩色的奢华强光,整个街区被照成了一块花花绿绿的立体电影幕布,它不再仅仅存在一个表面,而是真实摆放在我的周围,顿时,一种强烈无比的新奇感在我的内心绽放。
此时此刻,我终于以另外一种形式真实地感受了东京的繁华,此时的我就在这一张巨大的电影幕布里面,只是,观察了许久,我发现这里的行人数不胜数,密度大得超乎想象,但大多数都是中老年人,这才想起日本如今已经是一个人口老龄化的国家,总人口正在缓慢减少,因此看到这样的场景也不奇怪了,然而往日前所未有的孤独感此时在我的心底迅速蔓延开来,因为我感觉这里一点都不像人人拥有共同语言的国内,甚至与外籍人和外裔人居多的“世界民族大熔炉”纽约都大相径庭,这里的居民使用着同一种语言,却是我无法用耳朵听懂的,我终归想起了一位虚拟歌手“洛天依”唱的《东京不太热》,讲述了一个在东京城里寻找真爱,最终爱而不得的失落男孩的故事,那段凄美的爱情故事,终究像一场虚无缥缈的电影。
迷茫怅惘了很久,我忽然之间被一组字牌吓了一跳,上面赫然用彩色的发光字体写着:“歌舞伎町一番街”,心里顿时生出了极度的恐惧,我不禁深深地问自己,这是来到了什么地方,难道是糜烂腐化,肮脏不堪的妓女贼窝吗?
这时我从来没有感觉眼前的一切竟是如此虚幻,甚至吓得久久在原地不敢动弹,生怕黑暗中猛然窜出一个黑影用索命叉刺穿我的后背,就这样我在原地吓得冷汗直流,但过了很久很久都没有任何人跑过来搭理我,心想这难道不是在做梦吗?或许不一会儿就会醒来了。
这样想着,我的胆子又开始大了起来,只是过了好久眼前的景象依然没有消失,但此时此刻的我一点也不害怕了,至少我能确信无疑自己到现在依然活着,我壮着胆子咬着牙走进了这狭窄的街巷里,打算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然而,直到进去之后,我才发现这块地带远远没有我想的那样污秽不堪,来来往往的人没有一个像是嫖客或者妓女,这才想起来日本歌舞伎町街在很多年前就一直不允许为外国人提供有偿的特殊服务,更何况随着日本社会文化的升级,东京城里早就对相关的事情制定了严密的管制方案,这些门店受着无比严格的规则约束,根本不会伤害任何无辜的外人。我开始想到往日一来自己一直厌恶至极的所谓特殊服务,此时此刻它依旧存在于世界的某些黑暗角落里,一时之间真的不知道如何评价这个复杂的人文世界。
这条街并不长,走了不久就到了尽头,我来到了一条较为宽阔的商业主街上,这里再也看不到一丝关于“特殊服务”文化的影子,街边有着大量的食品店和百货店,人群依旧来来往往,虽然像是电影,却没有一个人表现出伤害他人的迹象,我开始感觉这里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更何况这根本不是在虚无缥缈的梦里呢。
这时,我的心情在一瞬间完全释然了,我想起了过去经历的种种心灵深处的痛苦,它们有时会让我痛到怀疑人生,而事情过后我总会发现新的出口,霎时明白刚才看到的一切,或许就是过去某个时期的我在此时我心底的映射,然而我或许永远无法真正地完全了解自己,所以真实的过去,岂不是远远比我现在想象的要美好吗?更何况未来的我再看过去,这种美好又会上升一个台阶。
这时,我忽然领悟到痛苦是一件多么难能可贵的事物,它在我的过去时有出现,却总能在不远的将来烟消云散,事实上,当我们接纳了痛苦,进而爱上它,敬畏它,最后忘记它之后,它在我们的意识中,就已经不复存在了。
一瞬间,在这记载着过去历史的真实电影中,我感到自己的现在和未来是那样充满希望,现在的我,幸福程度远远超乎了我的想象,我在无人关注的商业中心区迈开矫健的步伐,大步流星地走了起来,最后到了一栋亮着璀璨灯光的商场楼前,看到这座楼在低矮的商业建筑群里高出旁边建筑一截,是一块难得的相对空旷的地方,我义无反顾地走了进去,并乘坐电梯到了上层。
商场的玻璃幕墙很整洁,也很透亮,隔着明亮的玻璃窗,我望着远处的景色,东京城仿佛是一个大得没边的均匀棋盘,甚至找不到一个绝对的城市中心,然而远方的晴空塔却依旧在我的视野尽头露了出来,璀璨的低矮商业大楼将它遮挡了大半,只露出最上方观景台以上的部分,一瞬间,我竟发现晴空塔看似单一的亮光竟是如此神圣与美丽,尽管身处茫茫的无垠黑暗中,没有一个人理解它的灵魂,可是它依旧愿意燃烧自己身体里的强大电能,为茫茫的未来城中村带去发展与希望的曙光,直到黎明到来,太阳冉冉升起,耀眼的日光取代了它的亮光,它在完全熄灭的一瞬间依然赫然矗立在城市生命的中心,巍峨挺拔,高不可攀,使人生出无限的敬畏,却始终指引着迷失方向的人。
深夜时分,我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酒店,躺在床上,顿时感到一身轻松,但我还是有点想不通原来那个问题:存在于世界深处不为人知的黑暗角落,我们究竟应该怎样评价它?
“算了,不去想了,或许这个问题永远没有确切的答案,唯一可以确信无疑的是,事物本身远远比我们此时此刻想象中的要美好,更何况未来的美好远远超过现在。”我轻松无比地想着,此时的我已经疲惫至极,不一会儿我就安静地入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