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印度回来后一直肠胃不适。起先以为菌群失调,后自觉气郁所致。决定去阔别15年的终南山调养几日。
从前在学校的宿舍里,每天都可以看到终南山。莫名的好奇,本身就是一种感召的力量吧。听说现在那里的隐士太多,快放不下了 。于是把自己的六一节目定格为:烟雨终南山,静心观音禅。
负责接待小伙伴把我们安置在华德福社区里。我提前一天到来,想可以在附近好好转转。
这是最早放弃传统教育的家长们成立的学校,孩子已经从一年级教到八年级。今年这里增设了高中,学校正在扩建。记得当年只听说是几个孩子妈妈创办的,民办教育不容易,真心为她们的成就感佩。
孩子们越来越多,这里也聚集了来自五湖四海的家庭。虽然没有听老师们授课,但是单从孩子们的眼睛里就读到了不一样的东西,清纯的眸子里充满了灵性。和我同行的朋友也感受到了。看到我的兴奋和喜悦,他却道出一番担心:“这些孩子确实不一样,可是将来他们走上社会,是否能适应?我倒是觉得这样会害了孩子们。”。我知道自己不能说服他,只能表达自己的感受:“他们有他们的天地,也会创造属于他们的世界。”。
终南山比当年更热闹。每个周末,人们驱车来到这里,找到自我和这个世界更和谐的关系。五六十年代的房子被人们重新利用起来。可以期待人们将把古朴和现代融为一体。这里是没有被人们失落的家园。
许多孩子的家长已经融入这里,开办家长课堂,教孩子们养蚕、种菜、木工、画画、书法、乐器、数独、魔方……把自己的所长和余热充分发挥出来,甘为孩子们的人梯。
终南山有着天然教化世人的地气儿。
第一个晚上,住在山里。是开发创业中的临时的平层宿舍,一室一卫双床房,可怎么都觉得有点……像工棚。我起先打算对付一宿,可检视到床单被罩被褥都是新的,桌子上还放了一盏温馨的岩灯。小伙伴情意浓浓,煞费苦心。于是,决定不换地方,洗个澡,好好睡在山里。
平房里晚上很凉。需要先放点热水,让浴室的温度可以升上来,这样淋浴时不会太冷。喷头流出的水有点热,我以为放一会儿水温就降下来了,可是再进去,竟成了蒸汽浴 。我拍了图片发到朋友圈求助,试过了大家建议的所有方法,依然无解。
设备上只有一个向上调温的按键 !再按到86°就不能再调动也不能归零。水热的感觉可以泡茶了,洗手都是烫一下就算洗了,不敢再试。也许是姐太笨,没有找到凉水阀。可是,晚上八点,这时间已经没管事的人在附近了。更不好去打扰接待我的小伙伴,她有三个小孩要照顾。
隔了两天,发现有壁虎来串门,实在不知道怎么把它当宠物来养,还是决定换到酒店吧。结果,一宿的空调让人没睡好。想来想去,这些日子,在终南山的平房里睡得最舒服。
即使在那里我有很多梦,不可思议地梦见一个轻启寺院红门,探出头来和我微笑打招呼的调皮小和尚,即使我走在麦田里身上会有蚊虫叮咬的红肿,可还是要用踏实的感觉来形容那时那地的感觉。脚踏在地上,在被聚着仙气儿的秦岭山水滋养着,闭上眼睛,耳朵可以听到山风、水流、花开、叶落、鸟声、虫鸣和几公里外的晨钟暮鼓。
曾以为八水绕长安已经在六条河水的枯竭后成了过往,后来的我们和我们的后来只能从司马相如《上林赋》中瞻仰和想象,“终始灞浐,出入泾渭;酆镐潦潏,纾馀委蛇,经营乎其内。荡荡乎八川分流,相背而异态。”。
我对长安的爱里总有对遗憾的恨。那个时候,知道有《大明宫词》开拍,寻至大明宫时,遗址上是个农贸市场。某个大楼里,被发现有人像小萝卜头一家一样被水泥浇筑……唉,大概很多长安人都曾感叹多年。相背而异态,不只八水,还有我们一直和历史角力,和八水相失的人心。
所幸秦岭150个峪口,各有传说,各有因缘与临到。直到人心重燃向往,才懂得何谓高山仰止,祖德流长。这金城千里,不需要刻意地去找城头和遗迹,仅凭终南山的古树万千,也成就了一个根系深厚的场域。
朋友说她新买的soulcard很有意思,让我们相聚这几天用这个小仪式来结束。我觉得绿色的一张很吸引我,翻开一看,一箭穿心般地扎到了我:"True love knows no resentment",真爱里没有憎恨。翻开牌的每个人都和我一样被命中心腹事,都大有一番感慨,不约而同地说:"这里地气儿太灵!"。
时间匆匆,离开长安,内心恋恋不舍。心里有一点与故交未及相见的隐痛。也许不是相见的时机,也许还有一份对不住。
好在,在我心里,终南山并不远。我会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