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对村庄的想像通常是这样的:大片大片的田野。菜和各种蔬果整整齐齐地排列着,其中小麦/水稻远远地蔓延开来,金黄色的一眼望不到尽头。赤脚走在田埂上,可以感到泥土的松软。牛、猪、鸡等牲畜,悠闲地在或大或小的空间内来回踱步。田里,常能看到田鼠、野兔等各种小动物钻来钻去。收获季节,一堆堆草垛立在稻田中,静静地看着太阳一天天地升起、落下。
田边,石头房/木房/茅草房三三两两地座落在光秃秃的泥地中。黄昏,炊烟袅袅升起,仿佛告示着一天的结束。人们朴实简单却幸福地生活着。
很美的想象,或许是被太多的书和电影洗脑了吧,连麦田的颜色都变成了永远的金黄。
可是迄今为止,我只在去贵州支教的时候,在那里人迹罕至的山区见到过这样的景象,这是仅有的一次。其他的嘛,比如我现在呆着的地方,爸爸的老家,一个南方的小村落,就完全不是如此了。
在这里,农田随着房屋的建设,范围越来越小,中间的荒地也越来越多;村后的那座山本是半山枇杷半山杨梅的,因有许多人不去耕种了,如今也仅剩半山枇杷(也许半山都没到吧),杨梅则毫无踪影。许多山路因长时间没有人走,也已荒掉。同时,随着经济发展,一座座新房开始在道两旁飞快地矗立起来,遮住了那些已经在这片土地上挺立良久、如今却摇摇欲坠的老房子。一些曾经常见的物品被遗忘在角落,同那些成堆的垃圾放在一起。比如这个锡酒壶,时光与岁月的痕迹在它身上尽显,如今它却在垃圾堆里,失去了它本应有的光泽。
奶奶家一楼大厅是公用的,整天人员爆满,不是打麻将就是扑克,总是充斥着各种人群的大声嚷嚷和一股刺鼻的烟味儿。散都散不掉。村民们平时的娱乐也就是这样了吧。村口,满心欢喜地发现一个“养老服务照料中心”,进去一看,没有任何设施,还有两排空垃圾桶!怪不得没人……在二楼看见一个小图书室,里面大多数书也都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大家所关注讨论的大都仅限于生活和村内发生的各种琐事,思想也因此被束缚。农人的本色也同那些被遗忘的物品一样,隐藏在了角落的阴影中。
中国是一个正在快速发展中的国家,地大物博。但也因快速发展,各个地区的经济水平常常差距极大。同样,我认为精神的差距也极大。许多本比较落后的山区或农村,在刚开始与外界交流时,所关注的通常是物质上的差距,而不是精神与文化上的。这样一来,物质上虽有进步,精神上却变得贫乏或者困惑,形成现在大多数农村的现状。
或许,这是一个社会进步的必要阶段吧?!现在,这种传统意义上的农村还有多少?我无从知晓。但我知道,随着不可避免地与外界频繁接触和时代的发展,“农村”越来越少是必然的。
科技发展日新月异,再过几十年,或许“耕”就不存在了,一切只需要靠机器就可以完成。已经存在了几千年的农耕文明,或许就要终止,只能以文字的方式继续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