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方,记忆中的年味儿就是母亲的“蒸松糕”了,临近除夕的某个夜晚,母亲在厨房里支起木盆,将磨好的米粉跟红糖均匀搅拌成“松糕粉”,然后用细筛将其筛入六边体的“松糕模”中,再放到大锅上蒸,等到“松糕”初成型时,在上面用备好的红枣肉摆出一、二朵“梅花”。不到后半夜,一排排“松糕”便已摆在餐桌上了,刚出锅的“松糕”冒着热气,年味儿就从那热气中一丝丝散发出来。
说起咱家的年味儿,一定要说说咱家除夕守岁。很小的时候,守岁是一家人围在一起放着烟花,吃着年夜饭,嗑着瓜子儿,“年”还未到人已睡着。有了“春晚”之后,守岁成了看“春晚”,一曲《难忘今宵》听完,守岁也圆满收工。自从成了家,守岁便有了另外一种形式:每年除夕下午便开始忙碌起来,年夜饭的菜肴灶头排着,年夜饭的餐具圆桌上摆着,迎宾的拖鞋门口候着,老同学们陆续来到。男人们坐在一起喝茶、打牌,女人们围在一起包饺子、看“春晚”,孩子们堆在一块儿院子里放鞭炮。二十年来,从当初5家10人,到现在15人,人员增加了,房子变大了,守岁的习俗却一直在咱家延续着。
说起咱家的年味儿,一定要说说咱家年夜饭的饺子。都说北方的饺子南方的年糕,但在咱家,年夜饭的头一道菜肴一定是饺子,从韭菜馅儿的、芹菜馅儿的一直吃到蒲瓜虾仁馅儿的,除夕的下午早早备好馅儿,和好面儿,人一到齐,擀皮儿的擀皮儿,包饺子的包饺子。零点一过,热腾腾的饺子一上桌,大伙儿就着“酱油醋”吃着,屋外鞭炮响着,“春晚”的祝福听着,那年味儿甭提有多足了。
说起咱家的年味儿,一定要说说咱家的春联。小时候,家里的春联都由父亲来执笔,除夕早几天,父亲便会买来红纸,裁制好适用大小,找出几句吉祥的话语写上,用浆糊一刷,往门上一贴便就喜庆了。长大以后,春节在乡下外婆家,写春联就是我们小孩子的活儿了,记忆中,外婆家的堂屋里,一群表哥表妹,年龄大的执笔,年龄小的刷浆,不到一会儿,西厢房、东厢房、正间都已是红红的一片。如今,家里的春联大都由我来完成,自己编、自己写也是一种乐趣。去年女儿高考,我便在门口贴了一幅“高山流水一路顺,考场择才使有利”寓意“高考顺利”,后来女儿倒果真如愿考上了医科大学。今年,女儿别出心裁,给家里的小狗编了一幅春联——“到处嘘嘘贺新春,胡吃海喝过大年”往狗窝上一贴,还真是又喜庆又好笑,那年味儿更浓了。
说起咱家的年味儿。一定要说说咱家的窗花。在温州,除了结婚在新房的窗户上贴红双喜外,过年是很少有人贴窗花的,但咱家的窗花却是年年贴。窗花的体裁很丰富,有十二生肖,也有传说故事,但如今见到最多的就是“鱼”和“福”了,大概就是“年年有余”、“新春纳福”的意思了。卖窗花的商店很难找,全市也就那么两家,我已是他们的老顾客了,每年一卖就是10对儿,每次店家都会问我:你送人吗?我总是笑而不答。待到楼上楼下大大小小的窗户上都贴上红红的窗花,“年”已经不远了。春节的某一个清晨,当你拉开窗帘,屋外的阳光照映在窗花上,透露出暖冬的春意,或是雨天,窗户上挂着雨水,窗花便显得更加轻灵,要是遇上下雪天,窗外皑皑的白雪,眼前红红的窗花,那将是怎样的一份年味儿呀!
说起咱家的年味儿。一定要说说咱家的猜灯谜。温州有句俗语:正月正月慢,二月才挂坛,意思是说年要慢慢过,等过完整个正月才开始正式做事情。但现在“元宵节”一过,这年基本就结束了。小时候过元宵节,父亲会在外婆家的堂屋里挂上事先准备好的灯谜。粉色的灯谜足足挂满了一屋,借着堂屋昏暗的灯光,玩了一天的小伙伴们搬来自家的板凳凑在一起互相猜。如今,猜灯谜已成了咱家元宵节“独有”的节目。元宵节前几天,闺女和小侄开始忙着翻找儿时的谜语书,准备着“大猜”一场。父亲也在家里忙活着,裁纸、磨墨,开始编写着一个个灯谜。“奇怪真奇怪,骨头生皮外,胡子长在牙齿里,帽子戴在屁股外”,这样的谜语去年猜过,前年也猜过的,百遍千遍地重复着,几乎总是人人皆知,然而,猜者不厌其烦,听者也不厌其烦。看着一家老少因灯谜而雀跃、喜悦的情绪,我一边开始期待着今年“元宵节”快些到来,一边却又期待着这最后的年味儿能过得慢一点。
煮饺子、写春联、贴窗花、猜灯谜,这些传承了千年的“年味儿”其实就是“家”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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