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启动,窗外阳光热烈,天蓝山青,不停后退的风景正如不断前进的人生。
我喜欢旅行,多半是因为无论是乘车船还是坐飞机,当我坐下来安定地看向窗外,便可观察时光的飞逝,旅行可以回头,而人生的时光却从不曾归来。
于是我知道,再怎么忙碌,也赶不上时光奔流。在奔流的时光中能够有闲暇观察时光,仿佛一条鱼忽然间观察起水来……
忽然间就发现,不曾拥有什么,也不曾错过什么。
安静地沉入流动的光阴,便会明白什么是永远,什么是即时。相对整体而言,或许有连续的永存。相对个体而言,只见持续的即时,就如人们常说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观察时光流逝,身体的心理的负担会卸下。你会奇怪,在过去的某些时候,为什么要把自己弄得那么兴奋、激昂或得意,在另一些时候,又把自己弄得焦躁、憔悴或狼狈,那是情绪的波峰浪谷。而这时,没有了压力,它们便消失了。
在人生这条流动的河流里,很想这样安静地坐上一辈子,而前面的道路却是未知的,唯有随遇而安。不过,因了这即时的安定,也便有了连续的永存。
观察时光流逝,看它自主运行,仿佛看到的是自己。不由得不令人怀疑,我也是自主运行的,在既定的宇宙的秩序与程序中,我们都身不由己。或许,这种怀疑方是人类觉醒的开始。
我把这些记录在手机上时,并不知道手指头是如何灵活自如地准确地划出一个个字符的。皮肤、肌肉、筋脉,所有参与运作的一切,都由大脑控制,它们互相配合有序。我只起心动念然后见结果,却并不知具体过程,我对我这部机器并不了解。
观察时光流逝,它与我前行的方向截然相反,这意味着我无法将它装在口袋里带走。这使我减持了执着与贪婪,并将逐一清仓,因为它们是由妄念生成,误被当成了宝贝。
明知没有一样东西可以带走,却想得到这世上的一切。因为得到即失去,所以害怕失去而攥紧就是合理的解释了。心心念念的长大,求学,恋爱,工作……流水般起落,享受了过程便是结果。
走得远了,深了,再回过头去看,形同陌路。
列车有时快,有时慢,有时会停下来。我不知道时光是不是也是这样,我这样想的时候,实际上已经感觉到时光停驻了。列车在运动,运动给了我时光运转的具象。列车停下来不动了,又有了时光停驻的具象。不止如此,心念不动了,时间的概念都不存在了。
实际上,现在我已经并不需要一趟旅行就能体会到这些,但旅行体会起来更加真实,一边体会一边记录下来,体会便更踏实,加上这个好用的编辑器,体会达到了接近完美。
忙碌的目的便是忙碌本身,闲暇的目的便是闲暇本身,我无暇它顾。
我是窗外的一缕阳光,立在微尘上起舞。我是旅人脸上的一个表情,在人世炼狱中浮沉。走过路过便是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