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名字。”
“其他人都叫我十七,你们也可以这样称呼我。”
“家原本住在哪里的。”
“河北,老家在一个小村里,说出来村名儿你们大概也是不知道的。”
十七脸红扑扑的,用他话说就是白酒喝多了上脸。
孟小二拿出了一本黑色小本本记录着,月老三则对着手心哈了一口白气,从十七的天灵盖里扯出来一根红色的丝线来。
“这是什么?”
“线。”
“我当然知道这是线,我问你这是什么线?”
月老三将线捋顺后露出难以琢磨的神情,嘴中念叨着不该,不该这么短寿的话语。
“本来可以活到七十六的,但是不知道怎么,突然命途便就断了。”
“对,用你们下面的话说,就是命途断了。”
孟小二收回了她那本黑色的小本本,月老三也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楼下灯光亮起照在十七的脸上,十七发了楞,显然是还没有接受自己已经死掉的事实。
“我....我怎么会死的,我不过就多喝了点白酒外加几瓶啤酒罢了。”
十七蹲在角落用双手捂着脸,从他掌缝里掉落透明的水珠,他大概是哭了。
“你遇到过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奇怪的事情?”
“对,如果有人界之外的物干涉平衡,那我们便就可以将这条曲线掰直过来,你也不用死掉了。”
月老三顺着孟小二的话询问十七。
“最近一个月耳边一直有声音在催促我,催着我赶快接单,赶快将东西送到顾客手里去,渐渐的,我睡觉的时间越来越短,之前也一直没有发生过,是最近才有的。”
“它是谁?”
“一个很熟悉的声音,但是我却记不起它的样子。”
十七揉了揉脑袋,依旧半天没有想起来。
“老板,我需要你嘞一滴血。”
还没等我回答,孟小二已经刺破了我大拇指硬生生挤了一滴血在她掌心悬着。
“接着,查查他是怎么死掉的,说不定积累了功德你还可以早点回去。”
“我可....”
月老三朝我瞥了一眼,没有把话继续说完。
月老三的理想是早点回到天上当他的月老,孟小二想做一只为祸一方的大妖怪,要吃什么,要玩什么便就差遣手下小妖怪去取的那种女王型的大妖怪。
他们两个都需要积累功德才能增强自己的法力,我问过孟小二为什么当大妖怪也需要功德,她当时没有给我解释,只是低头刷着她手机里的消消乐。
冬季的成都风冷得人发抖,不像前些年呆在北方的那种干冷,南方的冷,是刺进骨头的冷,尤其是站在这四面通风的阳台上。
“阿嚏!”
“下去再说吧。”
我紧了紧身上裹得严严实实的羽绒服,对着埋头与十七对着话的两人说了句,一个原本是神仙,一个原本是鬼仙,当然,两个人都不属于人的范畴,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感觉到冷。
“阿嚏!”
月老三打了个喷嚏,鼻尖也被冻得发红。
“聊了这么久突然感觉好冷。”
“他在朝外散发着阴气,你当然受不了了。”
“那....”
“我跟他也属于同一范畴,所以他不会影响到我。”
孟小二在我恨不得把棉被裹在身上的季节里穿着一身清凉的JK小裙子,在加上她那一头感人的荧光绿短发,走在这冬天的街上回头率不说百分之百,百分之九十九肯定是有的。
“你的肉体不在这,我先带你回我们的铺子....”
“是事务所。”
“哦,反正我先带你回去,我们给你找到肉体之后才能进行下一步。”
月老三用红线缠了个布娃娃,十七的魂魄呲溜一下进入了布娃娃之中,那两枚纽扣眼珠子也有了神采。
“楼下有一家关东煮,老板,我晓得你也饿咾,今天你请我吃一碗,下去了我罩着你。”
孟小二开出了她第三百二十一张空头支票,上一张是她要去看所谓爱豆,向我借钱给她买进去的门票。
“走吧。”
天台上有之前人喝剩下的酒瓶还有一些被雨水泡胀的烟盒,角落还有几个商场结账台旁弹性比较好的塑胶产品,我一边感叹现在年轻人的生活,一边吐槽自己跟月老三和孟小二相处久了之后越来越不像人。
走下楼道时,卖关东煮的大婶已经在准备收摊回家,月老三冲上去摆出一副可怜兮兮模样大婶不忍心,没有收我们钱,还给我们多煮了一些。
“大婶住哪呢?”
“就在前边一条巷子里,当初拆迁没有拆到,如今就留了几家人在那条缝子里,周围啊,全是些高楼,太阳都晒不到。”
“您丈夫呢?”
“死掉有三年了,那个耙耳朵啊,在的时候嫌他比我还唠叨,现在走了到有点不习惯。”
“抱歉啊。”
“莫撒子的,还好之前在我回去的草丛里面捡了一只不晓得哪个遗弃的狗,看着多可怜的,于是就捡回来养起了,每次我出门它就乖乖守在我屋门口,我回去,它就冲过来围到我,给我摆尾巴。”
隔着烟雾,听着大婶发着唠叨,不知不觉中,一场雨猝不及防地下了起来。
雨丝将原本昏黄的路灯衬托得多了几分雾霭色。
“多谢大婶的关东煮,你走前边,我们帮您把你这些凳子扛回去。”
“莫得几步路,我自己可以收拾回去。”
月老三提着着两张折叠小桌,孟小二将剩下没吃完的关东煮打包提着,另外一只手也拎起了几个重叠的塑料板凳。
“那就麻烦了。”
“应该是我们麻烦您了。”
冬季的雨总伴随着刺骨的寒风,大婶推着关东煮的小车回到小屋已经是晚上十点半。
她家那只“宝气”围着她脚转悠,但是对我们这三个陌生来客没有好脾气。
“你们回去还是要慢点哈,都是些小娃娃,你大一点,照顾好你那两个弟弟妹妹哈。”
我们离开大婶小屋时雨已经没有再下,大婶立在灯下看着我们。
“那个大婶人很好,可是和我们没有因,我没有办法动用仙法去帮她。”
“等大婶以后下去了,我就找个好的人家给她投胎。”
月老三和孟小二聊着我听不懂的话题,我打了个哈欠,手里握着的寄存着十七魂魄的娃娃突然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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