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公主青城月


1.

青城山下,青城山庄。

幽幽的深院,溶溶的月光,几株昙花寂寞地开放,落下丝丝淡淡的忧愁,夹着爱的喜悦与芬芳。顺着栖梧轩的回廊往里走,可看见满院的昙花,趁着这浓浓月色竞相开放。

淡淡的芳香中,一女子独坐窗前,借着鸢尾古琴奏着欢快的曲子,悠长而空灵。室内陈设古典雅致而不失华丽,一角的檀木案头上整齐地叠着一套凤冠霞帔,鲜红似血。

女子身着淡蓝色长裙,发髻高耸,妆容华丽却不掩清秀,眉眼低垂,嘴角轻轻上扬,透出些许的喜悦之情。

“公主,已经二更天了,歇息了吧。”一青衣女子走上前来,缓缓说道。

琴声停住,倾城公主抬起头来,灿然一笑,嗓音清脆而甜美:“蝶衣,我太开心了,睡不着。你先下去休息吧。”

“是,公主。”青衣女子缓缓退下,悠扬的乐声再次响起。

夜凉风起,院内树影摇曳,昙花绚烂过后开始凋谢。

突然,屋内明烛熄灭,公主不由惊叫了一声,一种不好的感觉浮上心头。甚至,她能感觉到有一把冰冷的剑正向她靠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寒光逼人。

正当公主以为自己将命丧于此的时候,屋内却意外地响起了打斗声。她惊恐地躲到屋内一角的黑暗中。

借着昏暗的月光,她看见几个黑衣人从窗口从房门闯入,一个白衣男子正与之抗衡。轻风拂过,撩起他的翩翩衣袂,让公主感觉很温暖,是剑宇吧。

可是,寡不敌众,眼看白衣男子就要败下阵来,一黑衣人突然调头持剑朝角落里的倾城公主刺去。来不及闪躲,公主宛如一只起舞的蝴蝶,舞完最后一支舞,翩然倒地。鲜血从  胸腔中喷涌而出,沾染了锦缎的衣裙,就连空气里也泛起惨淡的血腥味。

“月儿!”白衣男子挥舞着长剑,奋力向公主奔去,后背被重重地划过道道伤口。他托起地上的公主,急切地唤着:“月儿,月儿,月儿……”

公主躺在男子温暖的怀抱里,闻到那股熟悉的味道,心里有抹淡淡的忧伤滑过。她微弱地睁开双眼,一时间觉得世界好明亮,以致于她能够清晰地看见黑衣人的逃窜,看见眼前青城子夺眶的泪水,还有案头上那鲜红的凤冠霞帔。

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有遗憾,有有叹息,更多的还有心疼和难过。

青城月急促地呼吸着,艰难地吐着最后的话语:“哥哥,怎么……”

一支箭无声地从屋外射来,穿过青城月的后背,刺进了青城子血肉模糊的胸膛。

2.

“啊!”若惜从梦中惊醒过来,心有余悸地拭去眼角的泪水和额上的汗珠。

扭开台灯,若惜轻轻走下床来,掀开淡蓝色窗帘,望向窗外的浓浓夜色。窗外有一小片花园,植满昙花却没有开放。远处是青城山的重重山影,在幽幽月光的映照下巨大而落寞。

这青城山,这明月,让若惜再次想起了那个诡异的梦境,虚幻且真实,清晰地在若惜脑海里回放,一遍一遍,如同昨日的记忆般清晰的烙印。

拉上窗帘,若惜躺回床上,脑子里却是一片混乱。抚琴的倾城公主,一袭白衣的青城子,持剑的黑衣人,还有案上的凤冠霞帔,和公主牵挂的剑宇……

算了,不要再想了,明天还要早起呢。

若惜一觉睡到了天亮,睡得很好,也没有再做梦。

换了衣服,起身洗漱,无意间抬起头来,看见镜中自己的脸庞,眉目清秀,如同昨夜梦中的倾城公主,心里一阵惊恐,呆呆地立在镜前。

然后,听见闺蜜筱眉在门外叫嚷:“若惜,起床了,不要睡了,快起来呀,快点儿!”

“筱眉,你不要这样叫,让她再睡会儿吧。” 是君竹,一个总像哥哥一样照顾她的朋友。

“你很烦啦,君竹。若惜,起来了!”

“哎,你吵到其他客人了。”

若惜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答道,“我就来了。”捧了捧清水,淋过脸,对着镜中的倾城公主一个微笑一个深呼吸,走出了房门。

看见若惜从房内走出,筱眉等人立刻迎了上去。“呵呵,你动作还蛮快的嘛,若惜。”

“若惜,昨晚休息得好吗,没有认床吧?”是“哥哥”君竹。

诡异的梦境又在若惜脑海里闪过,但她依然微笑着,“还好啦,没有认床。”然后,就看见了人群后面的璟洛。

他独自靠在回廊的廊柱上,微仰着头,望向院中一株古树的树冠,脸色平静,却有些落寞。旭日初升,温暖的阳光打在他微翘的睫毛与发梢上,泛起金色的光泽,让人心头一阵悸动。

“哦若惜,生日快乐,礼物晚上给你哦!”筱眉突然想到今天是若惜的生日,连忙送上祝福。

然后,大家就跟着祝若惜生日快乐,就连一旁的璟洛,也在筱眉的暗示下说了句“生日快乐,若惜”。这让若惜心底升起小小的欢喜,筱眉能把他叫来,自己就已经很开心了。

“若惜,山庄提供的早餐还要等一会儿,我们准备先出去走走,你呢?”

“听说山庄的花园里有秋千,我想去荡荡,就不和你们一块了。”若惜赶紧回道。

来青城山度假本是筱眉的注意,人也全是筱眉安排的,若惜只是不忍拒绝她的好意罢了。向来不喜人多,再加之昨晚的梦,若惜这会儿正好需要一个人安静下。

“需要我陪你吗?”

若惜婉然谢绝了君竹的关心。

“那我们一起出院子吧。”

临出院门时,向来沉默寡言的璟洛突然说,“我好像来过这儿。”

从未到过青城山的璟洛又是何时来的青城山庄呢?于是大伙儿都笑他肯定是上辈子住在这儿。

可是若惜,却因为这一句玩笑话而更添几分好感,许是因为那梦吧。

出远门时,若惜回头看了下院门上的牌匾,匾上刻着三个大字:栖梧轩。

3.

坐在秋千上,微闭着双眼,让心随着清风一起飘荡,若惜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快乐。

或许秋千于若惜而言,就真的如糖果玩具于小孩子一般,可以带来欢乐驱走悲伤。所以,关于那个梦境的烦恼,也会被一起吹散掉。

突然,一道刺眼的强光迫使若惜邹起眉头,睁开了双眼。

就这样,她看见了眼前的女子,发髻高耸、双眸盈盈、粉唇微抿,妆容华丽而不失清秀,一如梦中那般温婉美丽。

“你是,倾城公主?”若惜起身走了两步,小心翼翼地询问道,身后的秋千还在轻轻摇摆着。

女子浅浅一下,轻轻点头:“若惜,昨夜,没吓着你吧?”

若惜有些不好意思,笑了下,没有回答。

“给你讲讲我的故事吧。”倾城公主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目光绵延至远方,若惜的心好像也跟着回到了很久以前。

“我叫青城月,是蜀国国君的小女儿,从小就备受宠爱。但后来朝局动荡不安,父王为了让我远离纷争,把我和哥哥青城子一起送到了青城山下青城山庄生活。就是在那儿,我喜欢上了当地侯爷的儿子羿剑宇,父王知道后便赐婚于我们,婚期就定在我十五岁生日那天。”

笑容在青城月的嘴角蔓延开来,倾城倾国,但一瞬间,却是愁云笼罩了下来。“谁料,就在我成亲的前夜,有黑衣人闯入山庄刺杀我,一名前来相救的白衣男子同我一道遇害。当时月光昏暗,我没有看清他的脸,因为剑宇爱穿白衣就一直以为是他救了我,直到昨夜,我才知道,原来救我的,竟是哥哥。”

“得知我和哥哥遇害的消息,父王深受打击身体一蹶不振,还听奸人挑拨要斩杀剑宇全家,逆臣趁机作乱夺取了政权,我的父王母后,还有无辜的剑宇全家,都在那场政变中遇害了。”青城月的神情越发悲戚,泪水也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流。

“我所以为的爱情,我所爱的人,原来都只是别人圈套里一颗早已设定好的棋子。”

泪水如沉寂千年的悲伤在青城月脸上流淌,连带着若惜的心也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抽搐,很疼很疼。

若惜想着该如何去安慰她,却又听见她说,“来生,我一定要好好待他。”

他,指谁?羿剑宇,还是青城子?

若惜正想询问,却看见青城月的身影在眼前逐渐淡去。

她想要上前抓住她把这一切问清楚,但耳畔一阵呼喊声却又扰得她无法动弹。

“若惜。若惜。若惜……”

4.

若惜睁开了双眼,眼前是君竹关切的眼神和微笑的嘴角。

难道刚才,又是梦么?

阳光打在君竹棱角分明的脸上,有种特别的温暖与熟悉,就像来自远古的安慰,一时间让若惜感觉可以相守到永远。

“怎么睡着了也不怕感冒。我们去吃早餐了,好吗?”君竹向坐在秋千上的若惜伸出右手,眼神里满是温柔。

我们。多么温暖的字眼。

若惜看着君竹干净的手掌清晰的纹路,微笑着将自己的左手放在了君竹温暖的手心上,然后站起身来,一起离开,只留下一个空荡荡的秋千,在花园里来回地轻轻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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