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失踪人口,突然来诈个尸!!!本章节是为我亲爱的大竹子@竹开那夜写的一篇番外。很久以前就答应为你写个番外,磨蹭了这么久,终于憋出了一章。
番外九 竹子
人困春意懒,浮生半日闲。昆仑虚的神君们常说,白浅上神向来是最会躲懒享福的神仙。以前我不信,如今看来,这话竟一点儿都不假。
此时九重天那金碧辉煌的天宫里,有着无尽的热闹可瞧。四海八荒各处聚集来的神仙们皆排着队去太晨宫拜见战神夫妇。身为战神的妻子、传说中青丘的姑姑,她该端坐在大殿之上,风光地接受众仙朝拜才是。谁能想到她却一路避了出来,驾了一朵小云,抛开仙界的嘈杂,趁着此处凡世间春光正好,风月无边,品一盏香茗,听一支新曲,倒比被拘在天宫里惬意快活得多了。
我依着她的样子,在一旁空着的桌边落了座,照葫芦画瓢地也要了份茶点。楼下戏台子上那两个涂了花脸的人咿咿呀呀唱着的曲儿,我却实在听不懂,自然也就不能像她那样,体悟出听曲儿的乐趣。可我还是不由自主地悄悄跟着她来到了凡界,我不懂她,为何明明与战神情深似海、恩爱缱绻,而当年滴落在我身上的那滴泪珠是那样苦涩。
我原本该是昆仑虚竹林里一棵普普通通的毛竹。百余年前的一个夜晚,我方破土而出,尚是一株幼嫩的笋芽,因受了白浅上神一滴眼泪的浇灌,承袭了眼泪上的神泽,顿开灵智,自此便与竹林中其他的竹子不同了。此后的百余年间,我沐浴日月精华、顺承四时之气,又被昆仑虚龙气滋养着,逐渐修成了人形。
那个时候昆仑虚日日笼罩在一片愁云苦雾之中,与当年白浅上神滴落在我身上的那滴泪珠儿一样的苦涩。我只是个法力低微的竹子精,在那般压抑的气氛中,并不敢擅自幻化成人随意走动,只日日夜夜安静地立在幽僻的竹林里,与战神墨渊闭关的玉虚洞遥遥相对。
昆仑虚的神君们每隔几日便会到玉虚洞前隔着一层结界给战神请安磕头,请安过后,偶尔也会三五成群地踱到竹林旁的石桌那里坐下闲聊片刻。从他们的言谈话语间,我得知神君们经年累月在四处寻找“十七”的下落,玉虚洞中的那人也日日夜夜在等“十七”回家。“十七”这个名字,成了昆仑虚能够拨云见日的关键所在。可那时候,我并不晓得“十七”是谁。
在我对周遭事态还懵懵懂懂之际,常有个端方憨直,长着一张国字脸的白衣神君到竹林石桌那里对着远处的玉虚洞一个人喝闷酒。喝醉了便倒在我脚下絮絮叨叨地说着醉话。日子久了,由那些支离破碎的醉话,也能将昆仑虚的过往拼凑出个七七八八的传奇故事来。从那个神君的醉话里,我才知道“十七”就是白浅上神,也是赐我一滴眼泪的蓝衣女子。
无望等待的日子总是过得极其漫长,更容易消磨了人的意志,让昆仑虚的每个人都变的十分消沉。我也日日提不起兴致来,只敢在国字脸神君醉死过去以后悄悄幻化出人形,陪在他身边,呆望着玉虚洞口,期盼着有朝一日昆仑虚的日子能活泛起来。为此,我甘愿用千年的寿命去换。
许是老天爷听得到我的心声,没过几年,昆仑虚果真活泛了起来。先是战神出了关,不几日便从山外抱了一只半死不活的白狐狸回家。紧接着昆仑虚访客络绎不绝,各个喜笑颜开。穿梭于竹林中的人群中,多了一个身穿蓝衣的绝美女子,有人叫她“十七”,有人叫她“小五”,也有人叫她“浅浅”。从战神每每望向她那含情脉脉的目光中,我知道,昆仑虚的春天总算是来了。
国字脸的白衣神君常说,他的师父墨渊是这天下最好的男子,只有他小师妹那样的人才足以配得上他。能有幸得见战神展颜一笑,哪怕让我往后的岁月只立在竹林里作一棵竹子,我也心甘情愿。因为战神的笑容,抵得上春天昆仑虚山谷中百花盛开的明媚。偶尔战神路过我身旁,我借着微风之力用竹叶轻轻扫过他的肩头,想问一问他,总算得偿所愿了吧……如今的昆仑虚,风也缱绻,云也温柔,处处花好月圆的景象,可算遂了众人心意。
日子好起来,好事也一件接着一件。九重天上天君继任的大典据说万万年难得一见。昆仑虚上上下下凡是有阶品的全部要去九重天观礼。我也有心跟去瞧个热闹,于是化为一片竹叶,随风飘进了国字脸白衣神君的袖袋里,一同入了天宫。
天宫中一派富丽堂皇,俗气得很。趁人不备,我化为人形,混迹在挤挤挨挨的人群里,倒也能安心看热闹、开眼界。说到开眼界,我想,不只是我这么一个小小的竹子精,就连观礼台上在坐的那些高阶品的神仙,也被大开了眼界吧。
昆仑虚不愧是神族第一圣地,顶着“第一”的名号,连一个从天而降的奶娃娃便足以震撼四海八荒。神仙都惧怕的天雷荒火,被他轻而易举地操控于股掌之间,嬉笑着救下了命悬一线的新天君——那可是父神嫡脉,战神墨渊与白浅上神的孩子。我算是见识到了昆仑虚在四海八荒中的声望。
接下来的日子,四海八荒的神仙们前仆后继地赶往太晨宫朝拜昆仑虚的两位上神。我自然也逗留在太晨宫附近的芬陀利池边闲逛。
今日,天气和暖,我在池边寻了棵万年沉香树,打算躲在壮硕繁茂的树冠里打个盹儿。还未及我养出几分睡意来,便听得不远处太晨宫的宫墙内一阵雷鸣电闪。没过多久,昆仑虚当家主母白浅上神便蹑手蹑脚地出了太晨宫的后门,七拐八拐地绕出了一十三天,直奔了眼下的这一处凡世。
太晨宫宫墙内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我不得而知。但从白浅上神的神情上看,定是与她脱不了干系。
戏台上的折子戏刚唱了半出,一个渊渟岳峙的男子便坐到了白浅上神的桌旁。我执着茶杯抬眼一瞧,正是战神墨渊。
“好一间戏园子,真是有造化,竟承载得住这么多仙者光顾。”墨渊淡淡地笑着,端起白浅上神面前的茶杯轻轻啜了一口,成功地将她的目光从戏台子上拉回到墨渊身上。
“师父怎么跟来了?太晨宫的那些小仙们都散了?”白浅上神欣喜地绽出一朵笑容。
墨渊有些无奈地说道:“青之魔君领着两个调皮鬼将花园子搞得乱七八糟,东华自然心绪不佳,哪还有心情开门待客。我自然也乐得清闲。”
白浅笑得狡黠,说道:“看来师父是被东华帝君轰出了门来。”
想着东华那张吃了瘪的脸,墨渊笑得愈发开怀,“毁了几棵花木他并不在意,他真正气恼的,该是在子嗣上又让我占了先机。眼下他发一顿火,不过借题发挥罢了,否则岂不要闷坏了他?”
“几棵花木?”白浅哭笑不得,“你们这些尊神可真是大手笔。东华帝君情趣优雅,花园子也被他收拾得景致优雅。园子里遍植的奇花异木,哪个不是精心培育的?被你儿子一个喷嚏烧出一个大窟窿的白檀木亭柱子,看那木材的粗细,怎么也该是养了上万年成材的。那一莲池翻了肚皮的七彩鎏光的锦鲤也并非俗物,师父又要拿什么赔给人家?后面一片红叶树林,听凤九说是东华帝君从西方梵境的佛陀那里要来的种子,栽种了数万年,被你儿子一道雷火烧成了黑炭。师父竟还能笑得出来?照此情形下去,整个昆仑虚的家当也不够你为两个调皮鬼善后的。”
听着白浅掰着手指数落两个小娃娃的“丰功伟绩”,墨渊脸上的笑意更盛,又将一小把剥好了皮的核桃仁递到白浅上神手里,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你毋须操心这些,我自然不会让你们母子受半点委屈就是了。孩子们还小,活泼些是好事,不必拘着他们。你们青丘的孩子不也是被放养长大的么?”
“话虽如此……可哪见过这么能惹祸的孩子?硬生生搅乱了夜华继位天君的大典。”这件事让白浅很忧心。方满百岁的孩子,与生俱来的异能与神威已初显,日后必定会引世人瞩目,这难免为两个小娃娃的成长平添许多压力。
墨渊倒也不以为意,“那孩子此番虽行事鲁莽了些,但足见他心地纯良,他不忍看夜华死在天雷荒火之下。待来日慢慢教导他便是了。”
对于教导这样奇特的小孩子,白浅上神看似没太大把握似的,听得墨渊如此说,便也不再吭声。有人心甘情愿地接过烫手的山芋,她该是乐得自在吧。
楼下戏台子上的折子戏已近尾声,引得台下观众纷纷热烈拍手叫好。唯独其中一个身着灰色布衫的男子,面色沉郁,不为所动,所以格外引人注目。只见他将茶碗中剩余的茶水一饮而尽,随后起身要往外走。只是他周身刻意隐藏也不大能藏得住的灰色气场,着实透着怪异,说不出他究竟是仙是妖还是什么精怪。
显然白浅上神也注意到了那个人,“奉行?!他在怎会在这里?”白浅诧异地望向墨渊。
墨渊道:“方才我在半路偶遇他,想着你们是旧相识,便引他来此处让你见他一面。但他始终介怀少绾是死在我们手上的,又深知其罪孽太深死有余辜,所以他既不想与我们为敌,也不想再与我们为友。此番,你见他一面,日后便桥归桥路归路了。”
“魔影噬魂鞭?!”白浅一眼就认出了缠在灰衣男子腰间的,并非普普通通的一条腰带,“怎么少绾的噬魂鞭在他手上?”
墨渊轻叹了一声,说道:“碧海苍灵大战之后,我花了数日,尽数炼化了那条鞭子上的妖息,他始终跪在结界之外苦等,想将少绾的鞭子讨回,说是要留着做个念想。我可怜他一片痴心无处寄托,便将这条鞭子送给了他。”
楼下的灰衣男子隔着远远地距离朝楼上这片角落望了一眼,然后不再停留快步走出了大门,渐渐消失在人潮里。
“那仲尹呢?为何只见奉行一人?”白浅问道。
提起这个叫仲尹的人,墨渊唏嘘不已,“当初少绾潜入梵音谷,要私自将妙义慧明境中的三毒浊息度到自己身上,仲尹抵死相劝,最终被少绾一掌打入妙义慧明境中断送了性命。这是我将魔影噬魂鞭给奉行的那日,他亲口告诉我的。”
白浅闭了闭眼睛,仿佛追忆着过去,“难怪我与少绾在苍梧之巅对决的那日,只有奉行一人现身来救少绾。他与仲尹向来形影不离,和亲兄弟似的。原来早在那之前,仲尹就死了。”
墨渊抬手将白浅的手握住,安慰道:“这已是最好的结局了,不然,天下将有无数生灵死在少绾手里。”
话题有些沉重,白浅上神终是无心再听戏了,遂从袖袋中摸出一枚莹润亮泽的珠子放在桌上,对墨渊道:“我们去街角买些桃花酥,再给十五师兄买只八宝葫芦鸭,然后就回家去吧。出来这些日子,我有些想家了。”
墨渊笑着问道:“那两个调皮鬼还在太晨宫里。”
白浅上神已率先离了坐席,答道:“那又怎样?将他们留在太晨宫里,自会有凤九和东华帝君看顾,我没什么不放心的。他们夫妻二人也好趁机先练习练习怎样给小娃娃作爹娘。兴许有朝一日我还要将他们送进太晨宫里,拜东华帝君为师呢。”
墨渊点点头,“也好……反正太晨宫的花园子已经被毁了,也不在乎将他们再多留一段日子。”
说着二人相携朝楼梯方向走去,临下楼梯之前,白浅上神忽然回过头来看向我,问道:“你悄悄跟着十五师兄出来逛了这些天,此番是要随我们一起回昆仑虚去,还是要去别处安家?”
我被问了个措手不及,一口茶水险些呛在喉咙中。我慌忙站起身,嚅嚅地答道:“我……我生在昆仑虚,以昆仑虚为家,自然是要回……昆仑虚的。”
白浅上神略点了点头,说道:“算你还有心,难为十五师兄这些年时常去看顾你。你在此处逛逛就罢了,莫要回家太晚,日落是要关山门的。”
我心里七上八下地打鼓,原来他们早就知晓了我能幻化成人的这件事,却一直任我自在生长,没有揭穿我。我心中一热,提起裙摆要追下楼去,在门口处却被一个跑堂的伙计拦了下来:“这位姑娘,您看了戏,喝了茶,吃了茶点,还未付银两呢。”
“银两?!”我有些傻眼:“何为……银两?!……”
PS:本章中提到白浅的一滴眼泪落在竹子身上这件事,应该发生在第141章的那天夜里。就这样了,不但让大竹子与师父见了面,还让你伸手摸了摸师父的肩膀,顺便把我最爱的十五师兄送你了。笑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