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去远方孤独

准备离开重庆。

在家里整理行李。从毕业到现在,陆陆续续搬了四五次家了,每一次都代表着我的生活轨迹和从前又不太一样了。离开象牙塔,去企业工作,离开企业去学校教书,又从教师恢复学生的身份。

我从来没有想过,生活会在一年以内发生这么大的转变,可七拐八拐,竟在冥冥之中走了这样的路。

有一次从我住的单人公寓里搬走的时候,因为不那么急着走,于是我在家里慢条斯理的收拾了两天行李。这间小小的公寓,几乎满足了我此前对居住空间的全部遐想,一个人住,舒适明亮的屋子,公寓有专门看书和健身的空间。邻居都是很友好的年轻人,有天晚上我在群里说自己感冒了,然后楼上的姑娘就来给我送感冒冲剂了。搬家的时候问谁有纸箱,同是租客的便利店老板便让我自己去楼下取就好。

一边回想着在这间屋子的点点滴滴,一边坐在一堆杂乱无章的东西里扪心自问,生活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步入正轨呢。

记得朋友之前说,她有一次搬家的时候,搬着搬着就一个人哭了起来。朋友在我眼里是特别独立的姑娘,虽然平时很少和她交流,但我知道她在毕业的头几年并不容易,什么事都是自己抗,好多事都是过了才听她淡淡的提起来。能兀自哭起来,想必也是把软弱藏了太久。

每次收拾东西的时候,我都会感慨人为何需要这么多身外之物。虽然每一样东西看上去似乎都有用处,但扔掉其中的绝大部分,也丝毫不会对生活产生什么影响。

出门并不喜欢带太多东西,更何况是出远门。在闲鱼上处置了部分东西,锅碗瓢盆之类的送给了我弟弟,剩下的便开启了扔扔扔的模式。很久不穿的衣服,扔!再也用不着的小玩意儿,扔!草稿纸和用不到的笔记,扔!

每次搬家都会扔很多东西,但书一本都舍不得丢。虽然不一定都会看,但心里始终怀有一份对纸质书的情感,所以无论去哪里,都会将它们妥善处理。这么一通扔掉以后,还剩下三箱书,三大袋衣服,一大袋被褥。

东西再多都整理过过来,而人,却不能一一相见。

最近半年几乎处于不社交的状态,微信消息都懒得回复,好些朋友都不似以往那般来往密切,实在是没有多余的精力。

自去年5月以来,腰,颈椎和肩膀先后出现不同程度的疼痛,去医院前前后后拍了好些片子,医生大都说是之前长期不注意姿势,有些劳损,问题不大,多理疗多锻炼就好了。

近一年来,我把按摩,艾灸,放血,牵引,电疗等等理疗方式试了个遍。从小就晕针的我,竟然连针灸都敢,不过每次灸的时候都跟猪吼似的。医生都对我印象深刻,每次换着医生给我扎,还让我选扎起来最不疼的医生,可是明明都很痛嘛。

知道我情况的朋友,看到什么有助于缓解的微信文章都发给我看,我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先按照文章里说的做了再说。这么一通下来,还是无济于事。

我的日常大部分是,腰和肩胛骨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疼,不能坐太久,也不能低头太久,冬天的时候双手无力,洗澡都没有力气。

肌肉劳损和神经压迫这样的慢性病,说起来其实也不是什么严重的大病。它不会一次性的将你拉到生活的最低点,它最可怕的地方在于,它会一点一点吞噬掉你对生命的热情,直到消失殆尽。

当你稍微好一点的时候,又重新燃起了对一切美好事物的期盼,可没过几天,现实又把这些幻想一一击破。倒不是承受不了这样的疼,只是如果身体情况不好的话,又怎么可能有良好的状态去面对生活和工作。

如此反反复复,不断坚持,又不断放弃,直到很难再发自内心的开心。

这么折腾一通后,我也倒是渐渐体会到,为何会久病不好。一是长期不注重自己的姿势,常常一坐就是一天,也不怎么起来活动,如此好几年,肌肉自然就开始劳损。但是我周围有很多人和我是一样的生活方式,情况远没有我严重,我自己的感觉是和我的体质也有关系,我偏瘦,是很难长肉的体质,肉是长在骨头上的,肌肉的支撑力量不够,一旦劳损什么的,骨头的负担就更重。

于是不再看到一个什么运动就去锻炼,而是注重加强核心肌肉的练习。现在的生活状态就是以运动和养生为主,其他东西都暂时放在一边。有时看到别人都在拼命向前奔跑,我也会怀疑自己是不是浪费了太多时间,毕竟现在的一切都更新太快。后来终于想清楚,能和这么讨人厌的慢性疾病做斗争,最后还能取得胜利的话,本来就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啊。

体会过身体不健康带来的种种不适,就会更加珍惜身体。有一次和理疗店的姐姐聊天,她看我年纪尚小,就说你一个小姑娘家就这么注重身体。我说是因为身体不好,才会多注意一些。她说,这也是,大家都知道身体健康的重要性,但是只有那些身体遭遇过劫难的人,才会打心底的去重视自己的身体。

真正的重视身体,永远都是在身体力行中供奉着自己的肉体神殿。在一蔬一饭间,在一早一晚间,在一静一动间,处处都体现着一个人对自己身体的爱惜程度。

经常怀念从前健康时的样子,我总是有用不完的精力,总有人用“顽皮”来形容我,我很喜欢这个形容。读者用温暖来评价我之前的文字,当时的状态是什么样子的呢?身体健康,朝气蓬勃,很容易满足,很容易开心,未来还可期。什么样子的状态就有什么样子的文字,中间一度很久没有写任何东西,就是不想自己的文字沾染了一股沉重的气息,虽然不想给别人带去负能量,但这些根本就不是佯装生活积极就能绕过的事情,索性什么都不写。

除了很少写东西以外,也很少和朋友联系,大多时候就一个人静静的呆着。我想等我状态好一点了再去和朋友联系,却忘了时间从不会等人,离开的时间已然到来。

我在车站发了个“再见”的朋友圈,配上开心的表情,有认识很久的朋友给我留言:表面笑容暗自愁,一下子就道破了我的心思。

离别,从来都是迷茫着伤感的一件事,尤其是离开生活了那么多年的地方,我曾以为,我往后的生活,肯定就在重庆扎根了。除了天热了点以外,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好。有我喜欢的火锅,还有我喜欢的人儿。

临走之前,很多人都没有见到,想来很是遗憾。

朋友说,你从不主动联系人。我想,倒没有那么夸张吧,但是我不喜欢和人保持特别频繁的互动这一点,倒是真的。以前读书的时候有一个朋友,她特别喜欢做什么事都拉着我一起,不是不愿意陪朋友,是实在不喜欢自己的空间被过多的占据,然后她就遇到一个也喜欢这种相处方式的女生。我们依然是很好的朋友,但我不用什么事都陪着她了。我为她开心,同类终究会和同类在一起啊。

包括聊天也是,以前喜欢和别人侃东侃西,现在不怎么爱聊天,微信很多时候都没有消息。不被人打扰,我觉得挺好的。在别人眼里,明明是外向活泼的一个人,而在内心深处,又特别喜欢独处,大概真的是性格使然。

带着遗憾,还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我坐上了去北方的高铁。

第一次坐10来个小时的高铁,并没有想象中那般索然无味。列车急速驶过,从重庆到陕西,从陕西到山东,直奔最北方去,第一次看到那么大面积的平原,麦田一排排的被铺开,小树林中会突然冒出一条蜿蜒的柏油公路。云朵像是倒入水中的牛奶,还未来得及完完全全的散开,就被凝固住了。远处的天空被凿开一个洞,阳光从洞口倾泻而出,像是薄如金丝的瀑布。

上次看到同样的场景,是在湖北宜昌的神农架,那会我一个人站在公路上,昂着脖子看了很久。一直觉得,大自然送的礼物,要用眼睛全部的深情去接住。这一次,我趴在窗户上,同样看了很久很久。

这列车带着我彻底远离之前的生活,把我带到新的未来,而这未来里究竟有什么,我也没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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