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小孙子要开学了,我把在家玩了一个多月的他送回了南京,晚上陪着一家人去逛超市,小孙子东瞧瞧西看看,我对他说:想吃什么自己挑,奶奶给你买。孙子看看这望望那,最后停在一排冰柜前,用略带幼稚的声音对我说:奶奶我要吃汤圆。看到冰柜里各种各样汤圆,让我目不暇接,不由得使我想起我们小时候要吃汤圆那费难的劲。小时候想吃点糯米粉之类的食品要费好多力气,大人们还要准备好多天。平常日子想吃点糯米粉还好,特别是遇到像清明,七月半,过冬和辞年(有的人家是腊月二十八,有的人家是腊月二十九),这些在农村人认为敬先的四大节日,每家每户都要用糯米粉做成的黏饼敬先,所以,想吃糯米粉都要排队等着磕,因为那时的糯米粉是要经过舂碓舂出来的。
要把糯米舂成粉,首先上一天必须把米淘好,放在大缸里用水浸泡一夜,第二天早上捞起,用淘箩到河里清一下,然后再把水爽干,抬到村上仅有一家有磕粉的地方,这家的主人叫杨福田,住在我们藕垛的最东头,那时用来磕粉的工具是碓和臼组成的一种工具,那时磕粉也叫舂碓,臼:是一种用石头凿成的器皿,在一块大石头中间凿成一个约五十厘米深,上宽下窄成矩形,上面四周长约一百五十厘米,到最下面只有十五厘米这么宽,四周凿成一条条凹槽,把它安放在碓的最前端的下方,臼的最上方与地面平行。碓:是一根长约两米的大树干,前宽后窄,也就是‘头重脚轻’在碓的前面开一个小洞,但不穿透树干,装上一根圆柱形的上粗下细的树干,在树干的最未端裹上一层铁皮,再在碓的上方屋粱上悬上一根绳子,由舂碓的人抓住,起到固定作用,人在上面一脚一脚地去踩,象磕头一样所以那时也叫磕粉,遇到调皮的小孩想爬上去试试,一定会掉下来。一切准备就绪,将米倒到臼里面,一个人在上面舂碓,一脚一脚使劲地蹬着,有时也有人站在后面,时不时的搭上一脚帮着舂碓的人,碓落到臼里碾压着米,一个人在下面不停地翻动米粒,怕米粉粘到臼上成扁,那活计胆小的不敢干,要配合得好,碓落下手抬起,碓抬起手才能落下,不小心会碰到手,下面的人要负责把散在臼上的米粒,用小扫帚扫到臼里面,还要用手把臼里面磕好的米粉乘空捞出来,放到罗筛里,双手旋转抖动,细碎的米粉均匀地洒漏到筐箩里,筛子上较大的颗粒再倒回石臼里面,磕粉的过程就是这样,循环着反复着,一臼一臼地舂着。庄上磕粉的地方只有一处,是在村子最东头的杨福田家,在杨福田家南边的厢房里,有一间是专门安置舂碓的,虽然有门但从来不锁,庄上谁家想磕粉随时都可以去磕,要是到了春节前,那就更忙了,在农村过年喜欢大团大糕,一般没有事情的人家,也要磕上个几十斤糯米的粉,过年做团吃,把做好的团放在水缸里,隔三差五地换换水,时间长的能吃到清明前,再留下个十斤八斤米粉晒干,大年初一的圆子,正月十五的元宵就有指 望了,年前要磕粉,是要排队的,各家各户把装有糯米的箩筐,淘箩子和提亮子,安顺序排好队,有的人看人多,家中还有活干,就把米放在那里回去干活,估计时间差不多了再来,也有的人反正也没什么事,就直接坐在那里吹吹牛等着,看到舂碓的人累了,也上来帮忙搭搭手,你一脚我一脚地交替着,有的人到了轮到他的时候还没有来,看着要磕的米也不多,乡里乡亲的也不好意思 插档,就主动帮他把米粉磕好,等他急急忙忙赶过来时,取了个现成的,千恩万谢地回家去了。要是谁家贺寿或是有什么事要磕粉,就要提前准备了,特别是遇到哪家儿子订亲或结婚,那可真的得提前淮备了,有的人家在腊月初十左右就开始磕粉了,记得那年我们要结婚,婚期安排在过年后的正月初三,按照 当时农村的风俗要给女方代礼 ,我爸弟兄三人,每家一百零六个大团,每家一百零六个大糕,还有外公和奶奶两份小礼,每份六十六个大团,每份六十六个大糕,再加上结婚时家里要用的糯米团,那一次老公家单磕粉的米就淘了将近四百斤,他们一家提前在腊月初八,全家七,八口人轮番上阵,差不多用了将近一天一夜 的时间,才把粉给磕好了。回到家再用麻菜馅的蒸些由家里人尝尝,代礼的就用红豆煮熟捣烂做成小团子做馅,用八分开的水把米粉盘熟,做成一个一个大团,把做好的红豆馅包好,锅堂里架起树枝,尺八锅里放满水,把做好的团放在笼子里面,把笼放到锅上蒸,要蒸的团还要滚上事先准备好的衣子(把糯米淘好,用开水烫熟),要想把这些团蒸好,一家人又要忙上个两天,在腊月十六就过了礼,我家在收到礼后,乘着别人家都没有蒸团,欢欢喜喜地把大团分给了家里的亲戚朋友和隔壁邻居。现在年青人结婚就省事多了,虽然礼数不变,但大团大糕已经被苹果和面包代替了。
想想现在根本就不用费那么大的神,只要到超市随便转上一圈,各种各样的糯米粉食品有汤圆,麻团,年糕等等,单汤圆就有豆沙,芝麻,蛋黄等多个品种。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买不到的。现在糯米食品的品种花式虽然越来越多,但怎么吃也吃不到儿时的那种用碓舂出来的,那种黏黏的香香的糯米粉的味道。(夏所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