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慕水忘川
“远离故土的万千城市/漫步遥远的未知/有幸得以诉说/走过新旧相叠的匆匆步履/一丝笑颜再次浮现…”
——《Sleep Alone》,引子
张掖之后,继续西上。车窗外一望无际的荒凉,银白色的云卷堆积在天边,雪山插在云堆里面。远方的远很远,河西戈壁滩没有草原,马头琴呜咽,回声悠远,比远方的远还要远;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殷红的玫瑰早已枯萎,黄沙里的骆驼刺把头颅埋的很低,一袭亚麻粗布的素衣,把叶子缩成丝线,将长长的脚密集的分布到地底下去……
在路上的日子,恍然如梦,白驹过隙,一晃而过。感觉脑子里回响的一直是车的呜鸣,就连梦里也在行走,而一走就是好多年,尤其到一个曾经熟悉的地方,在熟悉的街道看着陌生的脸,前所未有的陌生,甚至比第一次来更让人不安,说不出口的落寞,脑袋懵懵的,如梦境,就像出门在外时经常梦见家里的院子那般以假乱真,醒来后心里便是一片荒凉。那天,站在步迹新旧交替的鼓楼大街,街道再熟悉、回忆再清晰,这座城,也过时不候我这份重新回来亲近它肌肤的赤诚。阳光灿烂的那么认真,干涸着我的嘴唇,强烈的风一如既往的风格,撩拨着游人的碎发……这些都没有变,一点都没有变,还一如几年前。是不是我记错时间了,是不是我做白日梦了,是不是那些小孩子看我也是个跟不上节拍的老人了?物是人非,物非人非。老地方的雨,老地方的心事,老地方的青春短长,那个讲故事和听故事的人都消失无影踪;丹霞东路的老桑树还在那,等桑椹熟的时节,那个爬树摘桑椹的人将不会是我们;黑河湿地的水绿了,滨河的湖涨了,那个把脚伸进水里很深假装那是海的人,也不知道何处去了;那边道路又扩充新建了,亦没有当年的风情了……像个被时光抛弃的老人,我独自走过甘州区的几条街,青春不散场都是谎言,那些过往都躺在玫瑰花中,随河水流去了。
岁月如流,记忆永恒。我不知道我当初为什么来这个城市,一如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来一样,只是,最后我们都离开了这里。每个人都有逃避苦痛的天性,痛和苦,攒够了,就会离开,永远不愿再涉足。所以有的人离开了,就永远不会再回头了,没人愿意揭开自己的伤疤,除非他/她自己内心的痊愈。当我再次出现在这里,和过去一起感受风和月、白天和黑夜,回忆里的人都在,空气里弥漫凉凉的味道,比蓬莱阁的仙酒更消磨我的意识。记得那晚的风很轻,我看着你飘飘欲仙带酒气的背影孤单着走,你没有回头,我也没有追上去给你一个拥抱,从此之后,再无相遇。岁月如小孩的眼神一般无辜,相遇是真的,相识也是真的,无言走过的路也是真的,形同陌路也是真的,我们却是无罪的。
不过问聚后何时散,散后何时聚,该聚自然会聚,该散放心一散。故离开张掖的时候没有太难过,不似以前的忧伤反觉洒脱。二三朋友来道别,“和我在张掖的街头走一走”,“直到所有的灯都熄灭了也不停留”,香蕉味的冰奶昔握在手心让人觉冷,摇摇椅晃晃悠悠催人入眠,把故事刻在照片上送给留下来的人,手指缝里的橙色光阴闪烁在我脸颊,醉酒一般含笑对他们说,去了下一个陌生的地方会写信给他们的。我笑着,大王小王也笑着,我的意识迷糊糊已不清醒,我睁着眼看见,灯光暗淡了,对面的男孩女孩也变成影子模样轮廓不清了……这一天有些短,你会不会突然的忘记了,再也不会想起我?那是对我来说非常奢侈的陪伴,在我心头萦绕的思绪如旧唱片那般老成经典,那间果饮店的装饰也复古的默契,墙壁上还有大写“青春不散场”的字样,底下是一行小些的字,细细看起,竟是“再回首,恍然如梦”!一股强劲的沧海桑田的古风袭面而来。记得有次住了一间没有窗户的旅店,晚上开了灯的缘故,米黄色的光倒也温柔;早上惊醒的时候,屋里黑黑的,分不清是否还在梦里,空落落的就我一个,好似在别人的梦里,看了手表大惊:天呐,已经九点多。从黑咕隆咚的房间走出来,妩媚的太阳刺激我的眼,许是在黑房子里待了太久。正与这种时过境迁沧海桑田的感觉相吻合!
两个小时的车程,马上结束。到站的时候,我还沉浸在回忆里,意犹未尽。不过一想到马上就要见到可爱的小外甥,马上将混乱的思绪撤回来,奔上去姐家的公交,兴冲冲。
——慕水忘川在四月
4-18-2017慕水忘川嘉峪关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