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小学开始，朤便感到学业压力重了起来。

各种各样的课外补习班迎面砸来，周末被安排得满满当当。

早上六点半，她便被父母从床上揪起来读书。

她打着哈欠冷水洗了个脸，但大脑仍旧昏昏沉沉。

“妈妈我好困啊··…”

“乖，再苦也就苦这几年，等上了大学就轻松了。现在不吃学习的苦，以后长大了就要吃社会的苦，没学历以后谁肯要你?”

年仅七岁的小朤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抱着课本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读了起来。

八点上课，她饿着肚子读到七点，早饭的香味便将勾她去了厨房。

她拿起包子却被爸爸阻止。

“诶诶，别吃!我听别人说早饭前读书忆忆效果最佳!小朤你先去读书，七点半出发时拿两个路上吃。”

朤只得继续书。

七点半，她抓起两个包子和妈妈一起出门了。

到校门口，妈妈像以往一样在她耳边念叨着，“去了学校好好学，上课时认真听，做笔记，听不懂的下课问老师·……”

念完朤终于被放了。

上课铃敲响，班主任敲敲讲台。“都好好听!一年级是小学最关键的一年，这一年的基础决定了未来几年的成绩!”

“二年级是整个小学的关键!”

“三年级是小学六年的关键!”

小朤三年级了，她发现每年老师都会讲这种话。

朤这三年都非常努力，但总不能让父母满足。

她捧着两张卷子回家，其中语文八十六数学八十五。

一到家父母的斥责便迎面而来。

“都三年级了，小学已经过半马上就是初中再就是中考然后就是高考，你考这样以后连个本科都考不上!你看看人家小明，都是人，人家能考第一你怎么就不行!”

“你不是为我们读书，你是为你自己读书!”

小朤低着头，默默听着这些话。

从小学到初中，她一直很努力，可成绩一直中规中矩，中考后去了一所私立高中。

这类学校基本只在乎升学率，早上六点二十上课，晚上十点半下课，强制性住校，一个月两天假。

“高中这三年，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这里的老师是这么说的。

睡眠时间少，白天上课朤开始喝咖啡。

很苦的味道，她并不喜欢，但也只能往口中灌。

要背的东西很多，大半夜她开着小台灯默默背着。

寝室八个人较劲似的一个个挑灯苦读，谁也不肯先睡下。除了一个叫缈因的女孩，她成绩倒数，是全寝睡得最早的，也是气色最好的。除她之外一个个看着都没精打采的。

教室里挂着一块宣示牌，每天早晨站着晨读前都必须念一遍。

“我宣示，我坚信，我会成功!我会为了自己的理想而拼搏!我会为了母的期盼而努力!生命可以重来，高考只有一次!从现在开始，我会努力做到珍惜每分每秒，用汗水浇灌理想超越自我!永不言弃的我，一定要成功!一定会成功!一定能成功!”

它们来到这个世界唯一的价值便是学习，参加高考，考上大学，步入社会。生命可以重来，高考只有一次。

这是它们唯一的价值。

这是一所工厂，专门生产高考工具……

要考上大学，这是这些机器唯一的用途。

连个大学都考不上，以后哪个单位会要你?

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

再苦就苦这三年。

考上大学以后才会有出息。

高三

朤现在似乎整个人都是靠咖啡续命的了。

她不分昼夜地学，不停地背。

教室里红色的横幅上印着白色的大字——“生命可以重来，高考只有一次”。

她常不去吃饭，得了严重的胃病。

高三的假期已由每月两日变为每月一日，那一日父母与她的对话基本都是学习那些。

寒假，一个星期，基本都在学习。一周的寒假结束，仅剩一学期，教室内的氛围更加沉重。下课时间教室内一点声音也没有，所有人都在疯狂刷题。半个学期堆积的试卷已有整个人高了。

学校也在调整高三的作息时间，上课时间越来越早，晚自习越来越晚，午休时间越发短了，乃至吃饭时间也一缩再缩。

黑板上的倒计时数字一点一点变小，由三个数字变为两个，再变成一个，紧紧揪着学生们的心。

越临近高考的内心越为慌乱，坐在考场上她仍没反应过来，大脑一片空白。

她的手在发抖，写字时发着慌。

考完那天她整个人恍恍惚惚，估分时甚至完全不记得答了什么。

她落榜了。

随之而来的是父母失望的目光。

“我辛辛苦苦供你上这么多年学，你连个大学都没考上，你说你以后怎么办!现在哪里不看学历，你一个高中学历以后能干什么?”

旁人的议论，父母的失望，努力的白费，落榜的绝望……

各种情绪朝她砸来。

生命可以重来，高考只有一次……她的人生已经毁了，再没有回转的余地。

她生于世唯一价值的便是高考。而她，失去了这唯一通往罗马的路……

看着楼下来往的车辆，她闭上眼，朝下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