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菓然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怎么爱你都不嫌多……”

清晨7：15，儿子房间的手机闹铃准时响起，老人机的音量都掩盖不了窗外的风雨声。合上手里的书，我揉了下有一点酸胀的眼睛，瞥向窗外。

自昨天下午台风“苗柏”在珠三角地区登录到现在，雨丝毫没有要停的迹象，风挟裹着雨，密密匝匝地拍打着玻璃窗，似乎要把积累了几个月的灰尘全部冲刷掉。

我竖起耳朵想听到哪怕一丁点儿动静，并想象着下一刻他一脸迷糊地从房间冲出来奔到洗手间，再亟不可待地打开马桶盖的囧样。

可是，漫长的5分钟过去了，那扇门依然紧紧关闭着，就像他的小心思，有时候并不完全坦诚地对我开着。

终于按捺不住，我起身疾步走进房间，只见床上一个大大的被子卷儿，蓝底黄色的哆啦A梦咧着大嘴朝我笑。终究是个孩子，虽然平时大大咧咧天不怕地不怕，也会有莫名其妙恐惧的时候，我哑然失笑。

手机闹铃又开始响起，我不再迟疑，一手用力拽掉裹得紧紧的被子，另一只手伸手到他胳肢窝下挠了几下。他不胜其烦地伸手推开我，扭动着身体朝向墙边。

“快点起床，要迟到啦！”我忍不住大声喊了起来，生怕他不动，还隔着被子拍了两下。

“知道，别吵啦！”他慢腾腾爬起来，伸手去揉两只有点肿胀的小眼睛。天知道，他小时候我有多爱这双小眯眯眼，觉得像极了韩国长腿欧巴，还有迷迷糊糊的可爱样子。

可是，这种磨蹭的行为简直能让我抓狂。

孩子刚上二年级，我就开始对他寄于更高期望，希望他生活学习能完全自主、心智更成熟、更懂事，不能像一年级的小豆包，调皮捣蛋无厘头。

“速度洗漱，要迟到啦！”我急吼吼地催，他终于反应过来，懒洋洋地爬下床，两只脚随便在地上划拉，半天只触到一只拖鞋，另外一只不知道飞到哪个犄角旮旯去了，他索性光着脚趔趄着冲向洗手间。

“洗完没，快来吃早餐！”我看了眼餐桌上摆放整齐的早餐，内心对奶奶充满了感激，如果没有她做强硬后盾，我是万万没可能既上班还能养两个孩子的。老人家每天把厨房作为主战场，想尽办法把简单的食材变出不同的花样来，不外乎是想听到孩子们甜甜的那句“奶奶，真好吃！”。每每那个时候，她眼角边的皱纹就会像极了绽开的小菊花。

他终于穿戴齐整走到餐桌前，额头周围一小撮头发一根根地站在他雪白的小脑门上，看见桌上的饺子，他眼睛透出了亮亮的神采。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在意形象了，洗脸完毕往头发上喷一点啫喱，用手指随便几下抓出蓬松的空气感，说跟美发店叔叔学的，这样显得特精神和帅气。想着无伤大雅，我也就由他折腾去了。

“赶紧吃饭，要迟到啦！”我撂下一句话赶紧捯饬自己，换好衣服，化好浅浅的妆，走出房间，我突然发现小人不在餐桌前了。奔到入户花园、客厅、卧室、阳台、洗手间找了一遍，完全没见影子了。

瞄了眼窗外，雨似乎小了一丁点儿。但是，对于一个8岁半，才上二年级的冒失鬼男娃来说，这样的天气里过马路走去学校还是有点危险的。

不由得心里一紧，我抄起两把伞，从鞋架最上层随手拿上一双洞洞鞋，直奔电梯间。小电脑屏显示两部电梯都停留在一楼，我一边慌忙不停摁着下行按钮，一边蹬上鞋子，企盼着电梯可以快点上来。

电梯似乎比平时运行的慢多了，终于慢吞吞地上来、开门、下行，像迟暮的老人。门一开，我就飞奔出去，沿着他平时爱走的花园间小路一路小跑，部分路段已经变成小水塘了，一脚踩下去能漫到脚脖子，雨透过伞上细密的小孔飘在我的脖子里，凉丝丝的。

一路追，小路上、小区门口、天桥，都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影子。我开始更加焦急，没带伞怎么办？有没穿着雨鞋？有没带备用鞋？摔跤可咋办？

正是上学时间，一路上都是孩子，和送上学的家长们。我扫了一眼，绝大部分像他一般大的孩子都有一个家长跟着，帮背着书包或撑着雨伞，只有很少几个独自走着的孩子。

各样的花伞、同款的校服、大大小小高矮不一的孩子们，不紧不慢地走在人行道上。我撑着伞快速在人群中穿过，像是在赛龙舟，有时雨滴在别人身上，有时刮到别人的伞。

顾不得那么多了，我睁大眼睛在各种背影和粗粗细细的腿中寻找熟悉的那款。我从不曾怀疑过从人群中找到目标的能力，以前和先生谈恋爱的时候，俩人经常约逛街，我总是能从密密麻麻的人群中一眼找到并不醒目的他。

可，这刻，我的心却揪的紧紧地，甚至开始质疑自己，生怕错过那个熟悉的背影。如果错过，我得有多自责。

终于，看到一把超大的暗红色雨伞，伞下是一个单薄的小心前行的背影，小小的背背着硕大的书包，微微有点驼的样子。白色皮面运动鞋每走一步都发出扑哧扑哧的声响，校服裤子的小腿部分已然湿透，小水滴从裤脚是不是滴落下来。

我的眼睛突然有点热热的感觉，心里某个小小的角落像被大头针钉了一下，这个我曾经捧在手心的珍宝，现在却是这样孤单。

我快步走上前，撑开一把中等大小高轻材质骨架的伞，拍拍他的打伞，“嗨，小伙子，怎么不等我呢？帮你换一把更帅的伞吧！”

他惊愕地抬起头，小脸一下子绽放开来，招牌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惊喜瞬间在脸上蔓延开来。

接过我递过去的伞，他把它靠在并不强壮的肩膀上，腾出一只手拽着我的胳膊，“呀，老妈，你怎么来了呀，我原本想让你送我去学校的，可又怕耽误你上班，今天下雨路上一定会堵车……”

他一如往日叽里呱啦地讲着，在雨里我也只能模糊的听到几个字。习惯性地走在他的左边，撑开伞为他挡着路上车辆走过四溅的雨水，一边“嗯”、“啊”着回应他各式各样的稀奇古怪的疑问，偶尔瞥一眼他眉眼含笑的小脸儿……

这一刻，我在心里默默地念------

孩子，不要着急，

我会一直陪着你，

岁月静好，

听花开的声音，

看美丽的风景，

你慢慢长大！

孩子，不要着急，

我会一直陪着你，

不负时光，

读最美的文章，

走最远的旅程，

你慢慢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