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节上午，她把老李送到小区门口，替他叫车去火车站。十点的火车，下午五点多能归队。也不算难过，休假三天已经是意外之喜，至于节日当天离家这种事，习惯了，结婚十年，多少次匆匆相聚又匆匆别离，老李愧疚的眼神她看得不想再看。她低头划着手机，打车软件上小小的汽车图标还有两个路口。

老李原本的驻地离家不算远，攒上几次假能回家看看，家里有什么事儿还能伸把手，可这次他被调去的地方，不说现实距离，名字都显得凄凉：雁门关外，在唐诗中，去那里要称为出塞。角声满天秋色里，塞上燕脂凝夜紫，她向老李念《雁门太守行》，老李低头笑她：“以前海南岛还是充军发配的地方呢，现在人都争着花钱去。雁门关可没海南远。”

她也笑：“难得文艺一把，你还不配合。”“嘿嘿，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半瓶水，只会酸文假醋。”她故作轻松：“酸文假醋可卖不上价钱，到地方给我弄点陈醋寄回来还差不多。”

红色出租车停在面前，老李拎起背囊塞进后备箱：“回去吧，孩子醒了该哭了。”“没事，有奶奶呢。”她把背囊翘起来的角压平，后备箱关上了，车门关上了，后车牌一下就消失在车流里。

现在又不是唐朝，别搞“好去莫回头”了，她站在原地眨眨眼，孩子该醒了，看不见爸爸会哭吗？好好哄哄，写完作业可以看一集英语动画片，中午再做一次他想吃的炸虾球吧。她这么想着，慢慢地往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