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鸣凤乔
看着右手无名指上这个丑陋的伤疤,我想起了十年前的那个五月,我的年轻,我的奋斗,我的不顾一切的努力……
当年,镇上修公路,这条路就在我的加油站门前经过。
五月的时候,路面已经砌好,进入了最后的养生阶段,上面铺了草席子,还洒了水。
对于修路的常识我懂得不是太多,但我知道,进入了养生阶段的路面,其实都已经硬化了,人畜和轻型车可以上路,重车不可以。保养应该还需要一段时间,过了这个时间就应该自由通车了。
由于修路,加油站的生意严重受影响。没有办法,这不是人力可以改变的,对我来讲只能说是“天时”不好。
虽然影响了赚钱,但我也清闲了。
春天正是卖柴油的旺季,可是我拉不来油,只能干着急。
油罐车要进加油站必须经过这条路,虽然距离不是很长,也只能望路兴叹,车不能隔空飞过来啊!
后来的几天,陆续看到有重车上路了,我心想,可能路快通了吧!
农民们在地里忙得热火朝天,犁地、翻地都得用柴油机。大多数人都骑摩托车去外镇上买油,也有忙得没有时间的来找我,我把库存卖光了,就连罐底子都抽出来卖了,还是不能够满足农户的需求。
我想既然别人的重车有上路的了,那我的油罐车也应该没问题,所以就让老公出去拉油。
我一个人在家无聊,就去找大姐聊天。聊得正“嗨”着呢,突然间电话铃声响了,掏出来一看,是老公的。
“我们被挡在了检查站外,过不去了。”老公焦急地说。
那一刻我以为是被人拦住了,有意为难我们的。因为自从做生意以来,看多了无赖地痞,也看多了部分监管部门的虚张声势。锻炼得我们不得不“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不得不八面玲珑。适者生存,这是生活的无奈。
放下电话,我急忙搭了一辆摩托车赶了过去。
仔细观察了一下:栏路的横杆用铁链缠了好几个来回,且上了锁。检查站的房子也锁了门,竟然是无人看管。
正急得不知道怎么办呢!发现那锁链是活扣,竟然是糊弄人的,我三下五除二就把障碍给解除了。
而且还亲手把那横杆按了起来,其实那就是一个简易的杠杆。
偏向我这一端栓有重物,我也不知道这重物到底有多沉。由于对情况不太熟悉,导致我在按杆的时候速度过快,杆快要到地面的时候,我用手托了一下重物。
不幸的事情就这样发生了。实在是太重了,在我的力量之外,我根本就托不动。
还没有反应过来,手就被砸在了地面上,疼痛瞬间撕裂般穿透胸膛,心像被电击了一般。
我皱了皱眉头,闷闷地哼了一声,握住受伤的手指,咬住了嘴唇,再剩下的就只有疼了。
老公问我怎么了,我用左手捂着右手说,没什么,赶紧把车开回去吧!
到了医院才发现,弄坏了三个手指。无名指肚上的肉都翻开了,其余的两个指甲瘀了血,紫黑色的。
医生是同事的老公,为我包扎得很仔细,又注射了破伤风针剂。而此时我手上的神经好像死去了一样,竟然感觉不到痛了。
我的右手,三个手指,兴师动众地缠上了纱布,很张扬,像是受了很重的伤。每天都有人问这问那,我只说是说来话长。
我不喜欢倾诉,更何况我是个思维不甚严谨的人,诉说的时候,思想总是跳来跳去,不知所云。怕无意间再得罪哪位大神,这无疑又是给自己添乱,所以就胡乱编了个理由来搪塞。
刚开始的时候真的不是很疼,可后来的阵痛却是一种非人的折磨。就像是手术后,麻药过去的那种疼,而更何况手指连心。
什么都做不好,也做不了,手指一点都不灵活了。父亲说我的指甲会脱落,重新生长。
过了一段时间,肌肉的创口先愈合了,留下一个可怕的疤。虽然表面像是好了,但皮里还是隐隐地痛。
指甲依旧是紫黑色的,脱落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有人对我说,重生的指甲会很丑陋,毕竟不是原装的。我没有过这样的经历,所以对结果一半是祈盼,一半是担忧。
不知过了多久,感觉到了指甲有些肿胀,我知道那是新指甲生长的力量。
它在冲破阻碍,就像是土壤中的种子,想要破土而出。可是孕育的痛苦永远都由母体来承载。
又过了一些时日,新老指甲依稀可以分开了。洗手的时候,会有一些水藏在夹层里,更显肿胀了,真的像身怀六甲的母亲。
于是,我便用指甲刀来修剪,脱一层剪一层,如果不是太怕痛,恨不得一下子掀掉。最后还是在我能承受的情况下,帮老指甲完成了蜕变的使命。
新指甲终于长得差不多了,可真的太丑了,中间有些凹陷,而且只有其它指甲的三分之二,光秃秃的,肉乎乎的,不能够灵巧地拿拾细小的物件,这让我想起了“残疾”二字。我是不是也残疾了呢!
人总是这样,拥有的时候总是熟视无睹,不会感觉到珍惜,一旦失去了,哪怕一点点都会心痛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