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来的,也许正在路上

PHOTO BY 谜

父亲,是予童年时的一段阴影。

予虽生得玲珑可爱,深得亲朋邻里的欢喜,但父亲对她却极其严苛。不懂礼貌,会被责骂;贪玩,不思进取,甚至会遭受皮肉之苦;即便是跟小朋友起了争执,父亲也总是不问缘由,先命她静思己过……久而久之,她畏惧父亲,如老鼠见猫,没有半点亲昵。

予小的时候,常常羡慕隔壁的一对小朋友,父亲宠爱小女儿,如同宠爱小公主,捧在手里,看在眼里,满满都是欢喜;对待儿子也跟哥们一样,夏天一起游泳,冬天一起踢球,无论去到哪里都不忘给一双儿女带回满满的礼物。

而予,从未收到过父亲的任何礼物。她只要想到父亲严峻的脸庞,就会觉得浑身战栗。所以,只要父亲在家,她就尽可能保持沉默,更沉默一点,然后努力远离父亲的视线,以期望父亲能忽略自己。

那时,予虽小,却不止一次问自己:父亲真的爱我吗?


十七岁那年,予生了一场大病,生命垂危。整整半个月都处于半昏迷的状态。有天醒来,见窗外夜色沉沉,父亲独自一人守在她的病榻前落泪。

见她醒来,父亲喊来家人和医生,自己一路向外奔去。第二天,予的床头多了一个穿蓝印花布裙的洋娃娃,正是她童年朝思暮想而不可得的玩具。父亲问:“喜欢吗?”予轻点着头,说不出话来。她抬眼看父亲,才发现父亲满眼是泪。

予脱离危险期后,父亲对予有求必应,好似变了个人。每有人问起他怎么忽然变成了慈父,父亲就道:“女儿躺在病床上的那一刻,忽然醒悟,孩子健健康康就好,何必苛求她一定要变成一个完美的人呢。那时,好怕予救不回来,怕再不宠,就来不及了……”


多年后,予也有了自己的孩子。父亲比谁都更加宠爱小孙孙,简直到了不分对错的溺爱程度。

予看着着急,常提醒父亲:“孩子再这么宠下去,就要被宠坏了!”父亲却不以为然,总是对予说:“一代管一代,隔代只管亲。”

予笑了起来,这样的父亲,不就是她童年想要的吗?

忽然间明白,这世上有许多事,你以为自己没有可能获得的,其实一直在路上——无论亲情,友情,或是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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