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下午我在家中午睡,睡梦里我在一间玻璃房里四处寻找出口,梦境像摇晃的镜头,所投影的地方都是面色紧张无法挣脱的我在来来回回的朝着四个方向的门不断的拍打,可是没有人听见我发出的声响,玻璃房的四周好像一个黑洞,包裹着无边的黑暗与吞噬着每一丝氧气,我依旧在不断的寻找,拍打,呼喊……
直到一段烦躁的闹铃声把我从恐惧中挣脱出来,才一边半梦半醒地睁开眼,一边伸手毫无方向的准确搜索到闹铃方向并关掉它。之后我又闭着眼睛开始适应这个现实世界,闻到房间里的熟悉气味,朦胧中眼皮外感受到下午时分的光亮,渐渐的还听到了楼下的车辆声,这时我才算是真正的醒了过来。拿起手机开始看看有没有什么消息,或许也有什么人找我。确实如此,当我一打开手机便看到了一条来自高林的微信,他告诉我,他遇到一件大事儿,急需告诉我,让我出去见个面。
高林是我的朋友,从高中时候就认识了,他这个人比较古怪,用旁人的话说就是自带神经质,永远和别人生活在不同的世界,或一天不说一句话,窝在角落捧着一本书,别人捧着一本书是阅读,正常的阅读,他不是,他是真正的看,观摩一本书、一句话、一个字,你若问起他究竟在干嘛,要么不回答你,要么说在寻找书中的真谛,便让人插不了嘴再继续说下去。有时候他话特别多,就和我说吧,说起他的花某天遇到了一场大雨,他没有查看天气预报提前把它们从阳台抱进来,然后被打坏了一些,是如何让他内疚了一整天,又如何令他魂不守舍。说来奇怪,我也总是能认真的听他讲完一件又一件的琐事,不知道是我真的喜欢听,还是因为我根本就没听进去,反正不管他是与世隔绝了,还是他像耳边嗡嗡的蜜蜂说个不停,我们都保持着朋友关系和谐相处到现在。
在这个时候他约我出去会是什么事呢?于是我便回了他一条
:出什么事儿了,这么急?
大概过了五分钟他回复我
:微信里我不能说,你快出来,我在你家旁边的咖啡馆等你。
:哪家?
:上次去的那家,我已经出门了。
:等我十分钟
:对了,我希望你能换上正装出来见面
:为什么?有病?
于是我关掉手机,坐在床边想了想,好吧正好之前找工作买了一套正装还没好好穿过,一次次的简历石沉大海,我也干脆自暴自弃的在家享受这段无业游民的腐朽时光。穿好西装,衣架上还剩下一条领带,系还是不系呢?我又陷入了短暂的沉思,或许高林要给我介绍女朋友?那我还是系上吧。可是介绍女朋友为什么要穿西装呢?算了,高林也不像给我介绍女朋友的人,懒得想了,反正我穿什么样都没有人会注意。穿好衣服梳了头发,对着镜子看看自己还算整洁利落,于是出门朝着咖啡馆方向大步走去。
一进门就看见他早已经坐在那里了,他穿了一身黑色的西装,打了个红色领结,还带了一个黑色的圆礼帽,百思不得其解的我走了进去在他对面坐了下来,两个大男人穿成这样坐在这里,看起来正常又诡异,特别是对于平时不穿正装的我,总觉得异常别扭。我坐下第一句话就问他到底怎么了。他也不说话,表情木楞,拿着勺子不停的搅拌咖啡,这时服务员走过来问我需要喝点什么,我随便点了一份,继续盯着他看,追问他怎么了,非让我穿成这样见面,他依旧不说话,看了看我,又低着头。于是我也不问了,坐着开始看桌子上放着的书刊,看着看着我忍不住开口说:“你能把你的帽子先摘下来吗?我觉得旁人看了很奇怪。”,他依旧无动于衷,于是我又说:“你既然不想说话,那我就走了。”过了一小会儿,咖啡端了上来,我喝了一口,他开始把帽子摘了下来放在左手边,还终于开口说了话:“其实,我只是想和你郑重的说一声,我的花儿死了。”,他话一说完,我的怒气在胸口里徘徊打转,这一刻我以为他真的是神经病!可是过了一会儿,我看见他竟然哭了起来,就在这时他抬手用帽子遮住了脸,可是泪水一直从他的左右脸两边顺着下巴一颗一颗的滴落。我的怒气又变成了震惊和慌张,渐渐的,等到他平静下来,我也平静下来,我们安静的喝完了咖啡,然后他看着窗外说:人活着,不能不如花,花开的时候美艳无比,人活着,应该也要有那么一阵美艳无比。我点点头,表示赞同。之后我们没有再交谈什么,最后他说他要去看看这个世界的花儿,接着坐了良久我们便分开了,结束了这次郑重的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