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翻土,插枝,想种迎春。
看着一地鸡飞狗跳的乱相,母亲不满到处脏乱差,对着父亲指手画脚,“老了,你倒是啥都装不懂了”。
父亲顾不上不搭理,袖子撸得老高,手握螺丝刀剜土,干的热火朝天。母亲干脆搬凳子,一屁股坐下,一旁拔气门芯,“迎春,是能现在插活的?”
父亲可能心血来潮。
昨晚上吃饭,父亲就和母亲热议楼后二秃家,那一池迎春,开的娇俏。唠嗑后的念想,让父亲整夜辗转难眠,今个一早,就打了招呼,折了二秃家几枝迎春,要在自家门前试着培育。
二秃的迎春是从老宅带根移植的。父亲想种活迎春,着实不易。虽然沟边野地到处可见,迎春却难养在城市的水泥屋里。
父亲执着的也许不是迎春,可能是一种思念。
母亲记得,父亲的母亲,就似乎格外喜欢迎春。老式黑布衫的对襟、裹脚穿的锥子鞋面、手帕、枕套,多是自绣的迎春花样。父亲的老家,灶房边就有一簇迎春,鸡刨食,狗啃骨头,穿花蝴蝶都爱聚在那扎堆。
父亲的母亲是个小脚老太太,一手厨艺了得,缺吃少穿的年代,几片绿叶,几朵花,就把白水面做扎实了。吃的人又香又美,回味无穷。
父亲就常在母亲面前,念叨自己母亲做的手擀面。不是面条本身好吃,而是娘做面花的心思。连初春的汤面,都细细推敲,出锅前一定一把葱碎,一撮迎春,一筷头香油,滋味很妙,美名迎春面。
今天吃面,父亲想自己的母亲了。
在昨夜的梦里,父亲也许梦见娘了,也许吃到迎春面了,也许看到迎春开花了。总之,金箔银箔,父亲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