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遇见就是眷顾

BGM陈奕迅《不如这样》

正当我和她聊得很嗨的时候，她突然感慨：“我一直觉得有的人还是相遇的太早了。”

我迟疑了一下，“相遇得太早了？”

“对的，”，“相见恨早。”

“相遇太早又怎么？”，我还是不太明白。

“我感觉有的人相遇太早不能一辈子，还不如晚一点遇到。”

我笑着回了一句：“晚一点又错过了呢？”

“其实，我就是感觉，就是刚刚懂感情以后就没遇到过什么特别心动的特别合适的。”

我晃了晃脑袋，她，作为我的“男神”，那么备受瞩目的一个大美女，竟然会这样讲。“你遇过那么多男生，就没有一个人会让你鼓起勇气吗？不可能吧。”我反诘了一句。

“有，我高中……”

“我高中喜欢一个男生喜欢到我一度放弃上大学，”，她抬起头，竭力地平抚自己的情绪，略带哽咽地说：“就是这三年，我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你，向他表露过吗？”我小心地插了句嘴。

“刚开始是暗恋，后来我说明白了然后，然后我发现他只是拿我当好兄弟。”

各自沉默一会。

“唉，你有时候确实……”我说。

“卧槽，我怎么了？？？”

“朋友太多，交际能力很强，这些反而让你没能得到你想要的。”我边思考边停顿，但我还是觉得我有点说错话了，“我个人认为，别以偏概全了哈。”

她长长一声叹息，右手托起了下巴。

我和她认识是小学四年级，我作为一个插班生走进了她管理的世界。没错，她是班长，以下就沿用“男神”这个称呼吧。现在让我去细想：我是怎么认识男神的，我真想不起来了。但是那时候她很出众，班长是她，全班纪律好不好全靠她一声吼，而且让我记忆尤新的是记名字的那个本子。恐怕就是这个本子，让我开始走近了男神。班主任放权后，这名单就尤为恐怖——谁的名字要是出现，谁就意味着打扫卫生、写说明之类的惩罚。有一学期，我被班主任安排坐到了最后一排，和一个差生，我不知道为什么；年轻嘛，坐最后反而觉得不错，课上做做小动作，偷懒自然。而男神就坐在我的前面，好奇她为什么会坐在倒数第二排吗？视力好，高风亮节照顾同学；坐在后面，方便协管控制纪律。

本来觉得没什么，也就是离风口浪尖近了点，大家相安无事过呗。但渐渐我发现，坐男神后面的好处很多诶。站起一点身子就能瞄到她的作业，自习课的时候还能看见她记了谁的名字（这可重要了，班级的男生偷偷摸摸讲话生怕被记名字。从我占领了这个优越的位置后，他们常常问我谁被记了，我嘛地位自然高了起来）好景不长，慢慢她也意识到这点，于是左手不放在桌沿、更是往上放了，她左手与右手的间隙大减，而我这偷瞄的视野已经被遮住了；我左手长长摊在桌上，可以摸到她的头发，我脑袋枕着左手，两眼望着窗外，作业嘛丢在一边，浑身透着无奈。——这时不巧，被突然出现在窗户口的班主任逮见，大喊我名字。于是我灰溜溜走出教室，拿着扫把簸箕打扫办公室去；临近门口我回头望了望，是男神，她望着我笑，就像是，那种少女蠢呆呆的笑。

如何开始和她有了交流？兴许是交作业吧。和我玩得好的，都抄我作业，然后总是拖了我交作业的时间。她一来收我作业，我就很无奈但又不能说立马交，我就说：“我找找哈。”她往后走了几步，看着我伸进课桌找书的动作，又笑了。她接着说：“别找了，我知道在哪里。”

我摸摸头，很乖地坐着，无奈地望着她从别人那儿抽出我的作业。

从那些小交集之后，就产生了一些很微妙的感觉。中午午饭吃饭，离午休之前还有一段休闲时光。男孩子用来吵吵，谈游戏；女孩子用来聊天，八卦。而我嘛，用来拆她的台。她整治别人的时候，我总是告诉别人怎么反抗啊什么的；她坐在课桌上忙着作业，我就和我的差同学聊游戏很大声……她急性子，忍不了一会，就要动手了，——掀我的课桌。我一看见她转身朝着我，我就很识趣地端着我的凳子走开，任由她掀翻。她掀完后了一声“我火得来么呀！”事后，她若无其事地避开所有人的目光，坐下，又自顾自做事。我现在觉得那时候的我怎么那么欠呢？把地上的东西收拾起来的过程，我反而觉得很开心，然后我也故作其事地把桌子往后拉了好长一段距离，展现出她笔挺的腰肢和凳子。就这样呢，有时候她还不依，用右手偷偷地把我课桌往前挪；我呢，也不依她，我也往后拉，有时呢更调皮地把她的手指从我桌角扒开。我一碰到她手，她就缩回去了。

从那时，我允许她掀我课桌，我扰乱纪律时她吼我，却不记我的名字。

单纯，够单纯。掀完课桌之后，总有好事会等着我——那就是，她会扔给我一张纸条，里面写着些什么（我说忘了你们不信，也就不公开了）慢慢，就任由这纸条传来传去，写满内容，留下纸条的于是又扯下一页纸继续。单纯，单纯到不敢当面讲话，讲话都是迫于一些公事诸如收发作业，而我和她的交流就默默地诉于纸条。就当全班人都会唏嘘着班长怎么老是掀他课桌时，我和她仍会相安无事，然后继续地发生这些事……

那一天，是她小学以来第一次早上迟到。她眼圈泛红，头发上还别着一朵白花。我望着她坐在我前面，那个萧索的背影那天特别柔弱。后来从班主任的嘱咐才知道了，她爷爷车祸，走了。我莫名地心酸，但我能做的并不多，只是默默地在她身后。隔了两天的早上，我和另外的女同学值日，那女生对我说：“你为什么不去安慰她？除了你，她还愿意听谁的。”单纯？呵，连一句安慰我都不知道怎么说出口，或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口吻去说。于是那天之后，我开始自己写乱序的诗；之后，那一学期我都很安静，没再故意招惹过她，也没再传过纸条，就是默默地坐在她身后。

再后来，我搬离了那个座位，而又有了另外比我调皮的男生坐过去；她还坐在那个座位，只是后来再没有了掀桌子的事情。后来，看见她，我就躲开她走。她走教室前门，我就从后面走，尽管前门就在我面前；她放学离开教室后我看着她的朝向，然后再背道走向和她不去另一个校门。她也会渐渐地，在我讲话时并不提醒我就记下我的名字，在我离开教室被惩罚时她不发一言。我开始和别的女生玩得很开心，她也会和其他男生拉近距离。我默默坐在教室的另一角，瞥见着她的一切；离开了教室，就吃着垃圾零食，和兄弟们讲从前和她发生的事，然后教他们如何讨好姑娘。

之后的她，目的性很强了，励志要考去外国语学校，和她老哥一起，在一个学校。

我没那么想学习，只是稍稍还有点自律性，勉强熬着时间。

六年级，直到毕业，都有着我和别的女生的传闻；而她依旧是大班长，同学像众星捧月般抬高她，而她就是一个优秀学生干部的身份，所以在别人眼里她的感情就像那片海毫无波澜。

毕业后，她如愿去了外国语学校。我，还能去哪？普通的初中，能读到几时算几时吧。于是和她真正断了联系，从我们打冷战之后她就删了我的联系方式，如今毕业了，自然再无打照面的机会了。我所感到好奇的是，我那些好兄弟跟我讲他们偶尔还会遇见老班长呢，有时在小学门口，有时在她回家必经的那条桥段……而我，一次也没有。而她，是不是正在校园里继续充实学习而心无旁骛呢？

谁知道呢？

直到高二，直到高二那年参加青少年实践活动，那晚当主持人喊出了她的名字，她拉着她的小伙伴到台上唱了一首歌。就是她唱那首歌的时间，我总是坐不住。我想跑到台下等她下台，看着她意外的表情，对她说：“嘿，老班长，还记得我吗？”我还想拉着她走出会场，去外面聊聊这几年。可到最后我也就是站起来看着她走进了人群，在她坐下后像消失一样，给我以落寞。我还是没放弃地张望着，还是想挣扎试试能不能找到她的身影。最终被我发现了和她一起唱歌的那个小伙伴，于是我拍了拍他肩膀，想了一会对他说：“你帮我告诉xxx一句话吗？你就问她，你还记得乘航小学六年级的xx吗？”他很诚恳地答应了，我还是很忐忑地度过了一晚。第二天，当我们坐着车回学校的途中，我手Q弹出了好友申请——没错，是她，她加了我。

她加了我，但那一次活动我们并没有碰面。也许她如果没上台表演，可能我们就坐在某一处，毫不知情地错开了吧。加了好友之后，好久不见的那种寒暄有的，只是少了一份在纸条上传来传去的感觉。加完好友之后，也并没有各自涉及各自的生活。我时不时刷空间看见她活泼洒脱的生活，照片也是很饱眼福。而我很低迷，那时老师说我“懵懂少年强作愁”。谁在意呢，反正高一高二是我写情诗的热情时期。说实话，没认真谈过恋爱，但有些时候，看别人谈，看别人写的，自己也就会拿捏那份微妙的感触。更直白地说就是，我高一高二更像是自己对着白纸对着铅笔写情话。而她，从后来她自己对我说的，她默默喜欢着一个人，可却是以一个好兄弟的身份。她也许，也许也不好受吧。不然她也不会说：“我高中喜欢一个男生喜欢到我一度放弃上大学。”

再后来，我们都考上了大学。我和她聊高考，也聊小学同学都考哪里去了，也抱怨着“和小学同学联系太少了。”是啊，和小学同学联系太少了，但是我们还有联系，不是嘛？只是她考去了上海，我考去了成都。

后来问她：“你大学里怎么样。”

她说：“挺好的，我现在只想好好学习。”

我翻了个白眼。

她笑着说：“哈哈哈，我逃课有的老师点名就很惨了，然后逃课的话，大家都知道我去追星了……”

“作揖作揖，网红呢”我奉承了一下。

她不依，“才没有呢，我没钱没才华没外貌。”

我无法目睹隔着屏幕前的她的那份谦逊，是否还是那个喊着华晨宇的小迷妹，是否还是那个在外国语学校里那举足轻重的大哥。说起大哥，这让我想起当初高二我们加完好友之后，我想来想去给她加的备注“男神”。我自己也忘了为什么会备注给她备注这两个字，也许就是来自她表面上、那么大大咧咧的吧。在别人眼里她的确活得很洒脱，活脱脱就是个人气红人；也许，也有些人会旁望着她身边络绎不绝的好朋友，然后叹了口气说：“追她，恐怕我没戏吧。”她，在该洒脱的时候欢笑活泼，却在几首情歌、街道孤影下暗自伤怀，感叹着没有另一半的温怀。然而，其实有可能，她也不知道，躲在她身后却一直不敢露面的默默喜欢着她的、也是一直独行。

大一的寒假，我坐动车回去了，回到熟悉的地方，找着那些在小学结下情谊的兄弟们。中餐火锅，烧烤撸串，约歌约吃鸡约电影。而就是那一次看电影，略显悲伤的结尾，不过我也是后来从她那儿知道的。江南的阴雨天，一会阴一会雨，抬望眼也都是乌压压一片的。我和好兄弟一下午从三点看到七点多，连着两场电影。第一场结束，我和他摘下3D眼镜，我好奇地以为还会有彩蛋，就稳住他再坐一会，直到场里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而她竟是离场中的一个，因转凉的阴天脸色略显苍白，因咳嗽而背影略颤。也许是我后来拍了照片挂到空间上，她才知道我们竟然坐在一个场次里看电影吧。她那个时候并没有告诉我。

我不出众，平凡地待着，所以她不会知道我行迹。在她时不时出众，生活有了更新，我也闻讯感慨；而当她也安静下来，想稳稳地过下去，我也就失去了她的踪影。这就是错过吗？不，这不是错过，只是一段天赐的眷顾吧。毕竟，我们还是遇见了，遇见还能好好相处着。

她曾说：“太可惜了，和小学同学联系的太少了。”

“对的，我也觉得。”我将话答话。

“关键没什么交集，也都不说话。”

“我都忘记我怎么和你聊起来的了。”她补充。

我笑着说：“高二，你在实践基地唱歌，然后我找了你同学。”

她也笑了，“其实我们呢，都是去搞笑的。”

“那时候我又不敢大声喊你的名字，然后说我是你小学同学……”

“你可以到我身边嘛。”

我回了句“你女主光芒，我屌丝一个。”是啊，我也想过去她身边。只是，就像小学那样，我哪有勇气呢？能做的，只是默默在她背后张望着。

“然后，我们好不容易有了联系，还是从没见过。”

“总会见到的。”

“这些年见了这么多男生，你真的——”，“算蛮优秀的了。”

我尴尬地推诿：“我哪里优秀？别别别”

“不肤浅——”

……

能遇见，不就是眷顾吗？管它会怎样呢。

我所怀念的，还是在小学。我左手长长摊在桌上，可以摸到她的头发；脑袋枕着左手，两眼望着窗外，作业嘛丢一边，浑身透着无奈。被老师发现后，我灰溜溜走出教室，拿着扫把簸箕，倚着门回头望了望，她在望着我笑，就像是，那种少女蠢呆呆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