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烈、令熹相继成家,没几年,令家的第三代也诞生了,令家老太太的心病就只剩下一个。
在老人家看来,一个女人,过了35岁,每天工作十小时,周末陪一个捡来的孩子,过的这叫什么日子?有了这个心思,她便在牌桌上放出消息,要牌搭子们帮她盯着点合适的对象。
老阿姨们平常又有什么正经事可做?个个都是年轻时就爱当个红娘,老了老了还想做月老系系姻缘绳什么的,领了这个任务,都积极得很,没几日就陆续有回音。
当然不敢说自己女儿是社团老大,便只说是做点小生意,手头有几家铺面。所以人家介绍的对象也是条件大抵相当的中产殷实人家,譬如公务员、中学老师或者小业主。令熊拿了母亲硬塞来的厚厚一叠个人资料,有些哭笑不得。
“妈咪,人家都是正正经经要娶老婆过日子的,我这种情况不合适。”她试图退回去。
令家妈妈脸一板,“有什么不合适?你们结了婚生了孩子,不就能过正正经经的日子了?阿烈也成家了,生意交给他你还不放心?”
“妈……”
“不许推,必须去!”老太太从资料中随手抽出一张,“就从这个开始吧!”
令熊心中烦闷,又只能陪着笑,迟迟不接。
身后那人接过去看了眼,“这位张先生是吧?您放心吧,我会准时送令小姐过去的。”
“你看,连易先生都为你的终身大事操心。”老太太终于觉得找到了知音。
“噢?”令熊瞥了易兆风一眼,“易先生还有这种爱好?”
“令小姐好,我们才好。”非常标准的手下人答案,可能也就多了一个“们”字。
周日中午约在中环附近餐厅,令熊陪千佑读了书、为他做好中饭,才姗姗来迟。易兆风也不催她,自然,看她一身白色套装出现更不会好奇——明明是去开会或者谈判时才穿的战袍。待她在后排坐定,易兆风一边启动车子,一边随意与她聊两句。
“令小姐,今天妆不错。”
“只是妆不错?”倒是比平日用色更妩媚些,更显得眉目如画,一身战袍衬得她越发出尘。
“令小姐今天很美。”他用七分程式化语气赞美,心中却在腹诽,“不想相亲还打扮这么好看。”
“我觉得也是。”她向来不掩饰自己这份自信,伸手拢了拢鬓边发丝,露出指尖一点蒄丹。
款款步入餐厅,订好的餐位上坐着一位中年男士,倒是老实拘谨。见令熊风姿,自然目不转睛呆了,待令熊主动伸出手去,他才结结巴巴自我介绍,嗯,脸都红了。
易兆风站在餐厅门口远远打量,心中盘算起这位张先生底细:民政事务局的职员,平常薪水大概也能养家糊口,没什么不良嗜好但也没什么特别爱好,唯一兴趣就是看球,不是踢球。所以,嗯,中年人的体型你懂的。也不能说条件特别差,但易兆风就算自己没小算盘,也觉得那人与阿熊姐姐是云泥天壤,所以看着他们客气的说笑,嘴角就不由自主瘪了。
看看表,才半小时,怎么时间过得那么慢?又过五分钟,又过十分钟,令小姐怎么还不结束战斗?他忍无可忍,决定主动提醒。
“令小姐,”他凑到令熊耳边,用对桌刚刚能听到一点的音量耳语,“老三打电话来,说跟旺角那边的交易没谈定。那个什么太子要分我们五成利润。”
令熊眼睛没离开张先生脸,仍是笑着招呼,“张先生吃呀。”又斜瞟了易兆风一眼,“跟你们说过多少次了,这种小事不要找我。跟我们作对,很简单呀。”她笑吟吟地伸出手,尖尖的食指从颈间慢慢划过。易兆风作心领神会状,喏喏退下。
“咦?张先生没胃口?”
饭毕。
令熊刚上车,易兆风就扔过来问题。
“令小姐知道这顿饭吃了多长时间吗?”
“想必易先生已经有答案了。”她好奇地看他反应。
“47分钟52秒。”
“这么快?难怪没吃饱。”
“张先生一个月薪水有两万块,以后不会让令小姐饿肚子的。”
“易先生,我一个月给你多少钱?”她抱起双臂,“我还饿着呢,请我吃牛腩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