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牌坊上的风铃一一馆陶老街小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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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叮呤叮呤,叮呤叮呤,卫运河上的风吹来,带着湿湿的水味、鱼虾味、河沙味、红胶泥味,拂动了故上将军王占元功德牌坊上的风铃,发出阵阵清脆悦耳的铃声。老街或苏醒、或喧嚣、或沉睡,在铃声里。不变的,是那条流淌千年涛声依旧的母亲河。

      清早,铃声唤来了朝日,万朵红霞映红了东方天际,霞光照在河面上,起伏的波涛洒上一层五彩斑烂的碎金,一条条木船升起帆帏开始起航,轮船的马达开始发动,驸马古渡上一片繁忙,南来北往的船只开始靠岸,晨曦里,搬运工扛起麻袋,踏着颤颤的木板上下来往着,码头上堆满海盐、大米与瓷器、煤炭。铃声中,老街揉揉双眼一觉醒来,各家店铺摘下一块块板门开张,大老珠茶馆的风箱声响起,艳红的火苗在七星灶上闪烁,小伙计身穿白布褂衩的轻捷身影行走于河沿与茶馆之间,将一担担清香甘醇的河水挑满几大缸,谢了顶的大老珠亲自将一壶壶茶水沏好,浓浓的茶香弥漫在半条老街上。铃声里,外乡人赵老孝的瓷器摊兒摆上了街头,乌黑的砂壶砂锅,雪白的彭城茶壶茶碗,精巧的景德铺酒盅有序陈列。风铃声中,大牌坊下,一条条运河大鲤鱼鼓起黑黑的眼睛,翘动着红红的尾巴,在笸箩中扑腾,碗口大的螃蟹舞动着大爪爬出柳条篓,引起一群小兒围观,那青青的河虾在竹筐里跳跃,香香的、腥腥的味兒飘溢在大牌坊下。这是盛产于母亲河的河鲜兒,兒时曾祖父他老人家常讲,人家说黄河大鲤鱼好吃,其实,万里黄河仅在开封一段黄河的鲤鱼美味,而咱们馆陶御河的鲤鱼比它更好吃!你尝尝孙善同的红烧鲤鱼、芦糊鱼,一吃一咂嘴,那才叫好,气死开封大鲤鱼。

      大牌坊的风铃声中,屹立千年而不倒的唐代古棚边,张家铁货铺里一片繁忙。8印的大铁锅,带铜系兒的铸铁壶,烧饭用的生铁炉衩兒,一应洋广铁器、本地铁器应有尽有,铁器碰撞与敲打的声音不绝于耳,讨价还价的声音传出店外。日头近午,第一饭庄、羊肉馆的饭菜飘香,店小二高亢嘹亮的招呼声迴荡在雅座之间,地道的木梳肉,酥肉,红烧鱼,葱花炒豆腐等馆陶风味小吃一齐端上桌面,店小二仍手托木盘,健步如飞地穿行在各处房间,一声声亲切的乡音传出很远,余音绕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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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后,从北河湾畔吹来的微风摇曳着大牌坊三层坊沿上的铃兒,古棚西侧路北一处大院里热闹非凡,演马戏的,玩猴兒的精彩表演引起观众阵阵喝彩,"拉洋片"的师傅手拉彩绳,脚蹬铜镲边演边唱,观众透过小小的圆形窗口看到了外面世界的风景,变魔术的师傅,手持一方手帕,刹那间变出一碗金鱼。在古棚东侧,评书老艺人,正绘声绘色地讲述着《三侠五义》,出神入化的表演让人忘掉了吃饭。皮影戏,是馆陶民间一种乡土艺术,茶余饭后,人们齐聚在毛家过道口西侧一间古老的大瓦房里,《穆桂英挂帅》演出正酣,老艺人坐在幕布后面,手脚并用,一根根牵线拉动着人物,嘴中还模仿剧中人物的说话,把剧中的人物形像演绎得活灵活现。

      馆陶县的本土艺术家张明斗及其两位夫人的坠子书很受老街人的喜欢,张明斗拉二胡,两位夫人说书,大夫人以嗓音圆润嘹亮见长,二夫人声音沙哑但表现力强,在优美的胡琴声伴奏下,两位夫人手持鼓棰不时击打牛皮小鼓,说书的节奏时快时缓,紧紧抓住听书者的心理,把古今故事以通俗易懂的方式奉献给大家,使很多老街人成了书迷,也给老街人的文化生活平添情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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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大牌坊的风铃声中,各种卖食品小商贩的叫卖声与叮呤叮呤的风铃声巧妙地互为协奏,"烧鸡一一","长果仁兒一一",一声声呼唤,在老街的青砖灰瓦楼房与高大瓦屋之间迴响,传之悠远。与现在不同的是,无论是烧鸡还是花生米,生意人的包装完全是绿色环保的,上世纪五十年代,王占元的新祠堂与山西会馆正南方大堤里边,是一个美丽的湖泊,湖中长满芦苇、蒲草、莲藕与菱角,商户在湖中采集莲叶,用清水洗净包装肉食与炸得金黄的花生米等小食品,让小食品的淳香与莲叶的清香交织在一起,就像江南的藕粽与香草肉一样,让食者百吃不厌。古镇滨水,赛过江南,尽得近水之利,给老街人的生活塗上一层浪漫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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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风吹来,铃儿又响起来,一条东西老街,成了灯的世界,雪亮的汽灯、黄黄的罩子灯,"气死风"的桅灯与绽放着异样光彩的电石灯一齐点燃,站在驸马古渡的大堤上向西一望,整条弯弯曲曲的古街就像一条灯的河流,明灭闪烁,倘若天街降落人间。风铃响得最悦耳时,是农历七月十五中元节,夜幕降临,明月初上,是老街最浪漫、最有情调的一天,这一天也称盂兰盆节,是上古留下的传统,人们把自已扎制的荷花灯、西瓜灯等彩灯从驸马古渡的码头上放入河中,千百盏彩灯顺河北漂,在水面上徐徐流动,构成人间奇景,与天上的明月繁星相媲美。夜半的风铃声最祥和,也最醉人,南风微起,铃兒叮当,称钩湾和北河湾传来夜航轮船的汽笛声和纤夫的号子声,它犹如母亲河的催眠曲,让她的兒女悄然入睡。

      叮呤,叮呤,大牌坊上的风铃,响醉了古镇,也把永久的记忆与乡愁刻在故乡兒女的心灵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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