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舞罢,众人颇有些意尽阑珊,看皇帝,似乎也有些乏了。
皇后降飞霜退去一群舞女,轻笑出声,“皇上,臣妾早听闻七王妃在闺中之时,才貌双全,曾以一曲惊鸿游龙舞,赢得景阳城第一美人之称呢,不知今日,七王妃可愿意为皇上贺寿献舞一曲,也好让臣妾等人观赏一番。”
此话一出,殿内各人眼神汇至而来。慕容玥才意识到自己已陷入困境,她抬眼看了一眼姑姑,姑姑只轻轻对她摇头示意。
慕容玥便起身回礼,“承蒙皇上皇后娘娘的错爱,当年只是小台面舞弄罢了,臣媳的舞技哪能比的上这宫中专业的舞娘,加上前几日臣媳染了风寒,身子还不大好,怕是不小心就扰了各位的雅兴。”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慕容玥虽不知朝中局势,但也知暗藏玄机,皇后无故借机让她献舞,倒是别有用心。
慕容玥低眉顺眼的,余光看了一眼身侧的南宫澈,他倒是气淡神闲,仿佛与他无关。
也是,虽是挂了七王妃的头衔,自己跟他,又何事相关呢?
台阶之上的皇后娘娘听到这番推辞,眼里精光一滞,“哦?那真是可惜了,本宫以为这次可以开开眼界呢,看来是没这福气了,皇上……”
“嗯?朕也有所听闻尚书府大小姐当年可是一舞倾城,朕也想一睹七王妃昔日风采。”
此话一出,又是激起千层浪。
慕容玥看到姑姑又对自己摇了摇头示意,她福身回话,“今日是父皇大寿,臣媳自当尽力献舞助兴,若有失礼之处,还请父皇见谅。”
顿了顿,接着说,“当日,多亏了木兰姐姐……嗯……大王妃一曲相应,不知今日,臣媳可否求个恩准,也请大王妃一曲相助。”
众人倒是没料到有此一出,此刻皇帝也看向台下,端木兰反应过来,起身福礼,“七王妃言重了,自当是臣媳也为父皇贺寿助兴,父皇,臣媳也献丑了。”
端木兰与慕容玥相视一笑,她率先走到古琴旁就坐,手指一拨一顿,行云流水,悦耳如弦。
慕容玥自是褪去外袍,她自小容易受凉,出门必会多穿一些,褪去华服的她,身上还穿着一套裙襦薄纱,倒是也适合起舞清影。
音起影动,轻捻慢拨,慕容玥随着琴声,一步一步回旋,挥袖拂手,一颦一动,温柔似水。
琴声渐急,慕容玥的舞姿也变得曼妙急讯有力,身似惊鸿,翩若游龙,好一曲惊鸿游龙舞。
一曲舞罢,琴声已停,殿内一片静寂。众人皆未回神,神情陶醉,不知谁一掌相赞,随后众人回神,皆为拍手相赞。
慕容玥福身之后便退回座位,看到南宫澈眼里的一丝赞赏,难道看错了?
待到落座之后再看回去,他已恢复常态,自顾饮酒。
倒是李明月,拉过她的手,亲昵地说,“姐姐,你跳的舞真是好看呢,刚刚我和澈哥哥都看入迷了。来,妹妹敬你一杯。”
只见她拿起桌上的酒盏,正要相向她,不料一个手抖,酒竟悉数洒在了慕容玥的身上。
“哎呀,姐姐,真是对不起,是月儿不好,连个酒杯都拿不好。”
慕容玥嘴角无奈微微勾起,“不碍事,妹妹也是不小心,我去偏殿稍作整理,望妹妹好好陪着王爷。”
这样也好,正巧也不喜欢这般殿内气氛耐人寻味,实是拘束得很。
流光扶着她到了偏殿,替她把沾湿的衣服脱下来,想起马车上倒是有一件备用的外袍,便去取了。
慕容玥等着觉着有些无聊,起身便走到了殿外。
这宫中倒是处处种着海棠花,慕容玥看着又不住上前嗅了嗅花香,倒是沁人心脾,心中的烦恼也消去许多。
拱桥那边传来脚步声,整齐有力,应是巡逻的侍卫,慕容玥想着自己一个女眷,在外逗留不好,便想转身回殿。
不料,低垂的海棠枝丫勾住了她的发髻,她抬手摆弄了一下,发现被缠得更乱了。
巡逻为首的真是当朝大将军轩辕弘,今日是圣上大寿宴请百官,宫中不容有失,特被派来巡视。
此时,他看到有个人影在树下鬼鬼祟祟的,便警惕起来。
“你是什么人,在树下做什么?”他上前斥问。
慕容玥手上一顿,微微侧脸,还未说话,那大将军轩辕弘便已认出她,双手拱起先行礼。
“末将不知七王妃在此,刚才多有冒犯,请七王妃恕罪。”
慕容玥发髻已被扯乱,神情略有些不自然,“将军言重了,呃,将军可否帮我把这挂在树枝的头发解开,我的婢女不知何时才来寻我……”
这口慕容玥开的很为难,但眼下再被困在树下的话,怕是有更多人看到她难堪。
轩辕弘低头沉思了一下,便上前动手开解,“七王妃,失礼了。”
这时,流光拿了衣裳回到殿内,不见人便寻了出来,看到的就是一个男人在对着自家小姐,好像还动手动脚的。
她一心急,施展轻功过去一掌推开轩辕弘,将慕容玥护在身后,“大胆,敢对我家小姐毛手毛脚的,看我怎么收拾你。”
随即一掌生风过去,轩辕弘一侧身顺势抓住她手腕,想要擒住她,流光另一手将他隔开,两人一掌一拳打起来。
慕容玥看到两人对打起来,知道是流光误会了,赶忙喊停,“流光,别打了,将军只是好心帮我,流光……”
“将军,别打了,别伤了她。”
轩辕弘听到这句,便把出掌收回,不料却被流光一个巴掌直接拍到了脸上。
顿时,众人都呆了,慕容玥上前拉回流光,“将军对不住了,婢女误会了,误伤了将军,是我管教不严,还请多包涵。”
一面拉着流光一面赶紧离开此地。“小姐,他真的没有欺负你么?我打得过他的……”
“别说了,赶紧回去给我整理一下,头发挂树枝上都被扯乱了。”
流光回眼看了那人,看他似乎为刚才那一掌不爽,自己忍不住朝他吐了吐舌头。
轩辕弘气闷,这小丫头,还挺不讲理的。却不知,他与她的情缘,就此结下。
自从上次宫中回来,慕容玥自是又在落樱苑休养生息,仿佛苑外一切与她无关。
倒是李明月,闲时便往她那儿跑。一口一个叫着姐姐,好不亲昵。
慕容玥也明白,她到底是王爷心尖儿上的人,待她,依旧是不咸不淡。
“王妃姐姐,你这院子的味道着实好闻,月儿也喜欢这香料,姐姐可否相赠一些。”
“妹妹要是喜欢,就尽管拿去,又不是什么稀奇物。”
是夜,徐知良带人闯入了落樱苑,惊扰了正要就寝的慕容玥。
“王妃,劳烦您跟老奴走一趟,王爷有请。”
慕容玥心中有疑,却还是穿戴整齐,随徐知良来到了明月轩。
看到李明月躺在床上,地上跪了一干人等,而南宫澈坐在床旁,紧握着李明月的手,脸上神情莫测。
“臣妾见过王爷,不知今夜出了何事?”
“哼,你瞧瞧你做的好事!”那人一个香囊朝她掷来,直击心口,随后散落一地。
“回王妃娘娘的话,侧妃娘娘今夜无故晕倒,臣诊脉发现她已怀胎月余,询问侧妃娘娘近日饮食日常,发现这香囊中含有麝香,好在发现及时,否则侧妃娘娘有滑胎之险。”地上一位医者回话。
慕容玥看了一眼散在地上的香料,果然多了一些麝香。
“王妃还有何话说,想不到你如此心狠,竟对一个无辜胎儿下手。”
慕容玥看着他露出嫌弃憎恶的表情,呵,他竟如此想她,“臣妾没有做过,这麝香……”
“澈哥哥……”床上的人悠悠转醒。
“月儿,你醒了,身体可还有不适??”
“澈哥哥,月儿好像听到我们有孩子了,月儿实在是太开心了。”
“嗯,月儿,我们有孩子了,却不曾想,有人竟要害我们孩儿。”
李明月抓着他的手臂,探起身来看慕容玥,“澈哥哥,你莫要怪王妃姐姐,月儿不知自己有孕,喜欢王妃姐姐的香料,故才讨了来。”
慕容玥这下了然,果然好计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来人,将王妃关进柴房,让她静思己过。”
“是!”
“小姐,王爷,我们家小姐是清白的,王爷,王爷……”
流光和溢彩都在求情。
慕容玥被关进柴房一天一夜了,又冷又饿,意识一点一点失去。
昏迷中,仿佛又看到了那翩翩公子向她走来,朝她伸手。
待她醒来,身旁伏着溢彩。
“小姐,你终于醒了,奴婢在门外唤你,你怎么都不应,奴婢可担心坏了,幸好九王爷来了,将你救了出来。”
慕容玥此时思绪还有些混乱,并未理会溢彩的话,溢彩忽然转忧为喜,“小姐,你知道么,御医说,你已经怀孕两个月了。”
“怀孕?”慕容玥诧异看着溢彩。
“嗯,小姐。”
慕容玥左手慢慢抚上小腹,这里,竟孕育了一个小生命,是惊喜,也是期待。
“参见王爷。”溢彩行礼。
“下去。”声音低沉有力。
慕容玥看向来人,那人看着自己,神情冷漠,眼里并无半分情意。
“端上来。”
看着那一碗浓浓的中药,慕容玥心中一惊,他要做什么,他不会……
“喝下去,本王不想要这个孩子。”
慕容玥慌了,她探出手扯住他的衣襟。声泪俱下。
“王爷……王爷,不要,这是我的孩子,求您,求您了……”
“本王已经给了你妃位,不可能再给你子嗣,喝了它。”
掷地有声,不容求情,婢女端着药递给她。慕容玥面如死灰。
“不要让本王动手。”
“呵,不劳烦王爷。”
慕容玥冷笑,抚摸着自己小腹,端起汤药,一饮而尽,好一个无情的人,她今日,算是真正看清他了。
南宫澈从未见过她如此决绝的一面,痛苦却隐忍,阴柔中又带着果断,但见她喝了药,便要转身离去。
“南宫澈。”
身后的人突然直呼他名字,他身形一顿。
“中药很苦,你也是。”
南宫澈心中一涩,但并不想理会,抬脚就走。
此刻的慕容玥,心死万千,药效慢慢起了作用,腹痛难忍,冷汗一直流,身下也慢慢见了血。
刚被拦在外面的溢彩,此刻进来看见自家小姐这般模样,心疼担忧哭了一脸。
“小姐,小姐,你怎么样啊,怎么流了好多血,小姐,我……我马上去找御医……”
“溢彩,别哭,别喊,去准备一下,等等药效过了,我要沐浴更衣。”
“小姐……小姐……可是……”
溢彩手足无措的帮慕容玥擦着脸上的汗,又担忧的看着她的小腹。
“没事,是我没有这个福分,留不住这个孩子,对不住他了。”
慕容玥难过得闭上眼睛,泪止不住的落下,她心中暗暗发誓,从今以后的她,不会再让人随意欺负了。
恢复后的慕容玥,身体变得更加虚弱了,索性,她就闭起了院门,和溢彩跟着流光,学一些防身之术。
门庭冷落,南宫澈更是不会来这一处,倒是李明月,养好身子之后,几次想着来赔个礼或是显摆扬威,慕容玥一概闭门不见。
这期间,南宫俊倒是爱往她这里跑,大门禁闭,那他就翻墙而入,慕容玥也是奈他不得。
“我说九王爷,你就那么爱翻我这落樱苑的墙么?”
“对啊,反正本王轻功了得。”
“是是是,您最厉害,得了吧。”
慕容玥作势给他一个大拇指,暗自翻了个白眼。也幸亏有他,时常逗个乐子,也不至于那么无趣。
“玥儿,快让我看看你上次练的那个旋风掌怎么样,看这次能不能打的到我啊。”
不知说了多少次,让他不要这样称呼自己,毕竟身份有别,可是他依旧不听,没人时总是这么唤她。
“好啊,这次那你可要小心了。”
慕容玥说着便一拳头过去,南宫俊手掌一挡,她便收手换掌,再次使去。
这次南宫俊便也顺着她的力,将她往前一带,反手一扭,便把她禁锢在胸前,她不服,转身推开,再一掌旋风而去,不料脚下一滑,掌风落空,眼看就要摔下去。
此时南宫俊也始料不及,眼看也要扶不住她,便顺势撑腰而下,牵着她的手臂往前一带,两人双双倒下,慕容玥正巧压在他上面。
四目相对,眸光静止,呼吸有些交错,不知是谁心跳乱了。
“玥儿,还要在本王身上趴多久啊?”
慕容玥回神过来,有些慌乱的从他身上爬起来,南宫俊胸前的人儿一起身,他倒觉得有些空落落的,想抓住些什么。
“那个,九王爷没事吧,现在日头渐落了,我有些累了,要午憩了,你,你请回吧。”
南宫俊看着某人有些落荒而逃,嘴角不自觉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