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她

室友拉着我撸串

在学校门口的烧烤店

刚坐下没一会，她就来了

VOL.1

我知道她叫穆清茗，是隔壁化学专业的，专门窝实验室搞研究的那种。

其实不得不说这个专业还挺适合她。

她不大爱说话，我每次在学院碰见她，她都是独自一个人。

半低着头，厚重的刘海遮住眼睛，偶尔抬头，也是目光清冷。

如果不是她綦溪利跂，那就是性格有点孤僻，反正应该不大好相处。

居然还能看见她和朋友来这聚餐，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但没一会我就发现了，她虽然坐在这，可面前的烤串根本就一口都没吃。

我敢说，这方圆几十里就没有比这家店的烧烤更好吃的了，要是这都不爱吃的话，那嘴还挺挑。

想到这儿，我又撸下一大块烤肉。

“清茗，快吃啊，这家烧烤很好吃的。”

“不了，我减肥。”她的声音淡淡的，没什么起伏。

我抬眸望过去，她正举起酒瓶灌进一大口酒。

直接对瓶吹？这小姑娘喝酒倒是挺猛。

可是，那清瘦的样子，还需要减肥？现在的小姑娘确实是审美畸形。

我不再看那边，自顾自吃起香喷喷的烤肉。

等到我们这边吃完，天已经变成了鸽灰色，而她们还没走。

经过穆清茗身边的时候，我发现她脚边满满当当放了一堆酒瓶，让我倒吸一口凉气。

她是真对不起清茗这个名字，就应该叫烧酒才比较合适。

结果我没想到第二天晚上我又在这个烧烤摊上看见了穆烧酒，但这次只有她一个人。

她还在减肥，依旧没点烧烤，依旧对瓶吹。

有点有趣。

我突然也觉得有些饿了，干脆在她斜后方的桌子上坐下，点了些烧烤。

想了想，又要了两瓶酒。

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心思，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穆清茗的侧脸，还是很清瘦，脸颊都略微有些凹陷。

我嘴里撸着串，眼睛却看着她。

瞧她面无表情，一口又一口地喝酒，鬼使神差地，我也拿起酒瓶学着她样子举起酒瓶咕噜咕噜往下灌。

然后……暮色里，穆清茗就在我眼前模糊了。

VOL.2

我常常在想，为什么人必须要睁开眼睛呢？

我最喜欢的时刻，是坐在公交车上。

闭上眼睛，光影钻出罅隙，穿过眼皮，在我眼前忽明忽暗，闪烁缤纷。

只是可惜，公车到站，我就必须睁开眼。

我的专业是化学，只需要专注在实验室，并不用多与人接触，这一点我很喜欢。

没想到导师带我们成立了一个研究小组，大家说要培养默契，总是约着一起聚会。

地点是学校门口的烧烤店。

我难以推辞，只好跟着去。可是，我最不喜欢的就是街边的烧烤。实际上，外面的食物我大多都不喜欢。

我不忍心败了他们的兴致，只好说我在减肥。

他们也就不再管我。可如果坐在一旁什么也不干，总显得方枘圆凿，格格不入。

于是我就在一旁喝酒。或许喝醉了，就可以先离场了。

起初还奏效，次数多了，酒量也练出来了。

我数了数脚边的酒瓶，感觉对面桌上的四个男生喝的都没我多。我甚至还瞥见了他们看着我的惊讶目光。

第二天，研究也一直没什么进展。

或许我该试着和其他组员们多交流一些，于是我打算先从烧烤入手。可是看了眼那些油腻腻的食物，还是没跨过这道坎。

只好又点了几瓶啤酒。

喝了没一会，我听见身后传来“咚”的一声沉闷声响。

我回头，后桌的男生伏倒在桌上，旁边放着喝了三分之一的酒瓶……这种酒量还敢一个人在外面喝酒？

这家店生意很好，老板也腾不出空关心这边。

我正有点不知所措，他手机就响了，应该是他朋友打来的。我接了。

“喂？傅子洲，你跑哪去了？不是说回来帮我带晚饭的吗？饿死爷爷了！”对面的男生铺天盖地砸过来一堆问句。

我被砸懵了，半晌才开口：“你的朋友喝醉了，可能需要你过来接一下他。”

对方静了好几秒，才问了地址，说一会就到。

我挂了电话，现在也走不了了，得在这等他朋友来吧。

干脆就拿着酒在这桌坐下，傅子洲？这个名字很耳熟。

好像是和我同系的，经常在各种比赛上看见他，是那种活在阳光下的男孩子。就算是阴天，也会自带一束追光的那种。

他睡得沉，虽然是男孩子，睫毛却有些长，投影在棱角分明的脸上。

这是我第一次在做实验以外去仔细地观察什么。

毕竟我讨厌用眼睛去看。

正盯得入神，突然傅子洲一个乱动，打翻了酒瓶。冰冷的液体踩进了我的眼睛里，火辣的感觉让我不得不紧闭眼睛去揉。

然后我感觉到一个薄薄的圆片从我眼睛里滑落。

“穆烧酒，你隐形眼镜掉了。”

我倏然睁开眼睛，抬眸望向傅子洲。他的眼睛里还氤氲着醉意，皱着眉头定定地盯着我的眼睛。

我一下子怔住。他却往前凑了一步，尽管依旧眼饧耳热，眼神却似乎清明了几分。

还没等我作出反应，他就满是疑惑地“诶”了一声，然后又“咚”地自己把头砸回了桌面。

我赶紧将桌上的圆片戴回眼睛里，那不是什么隐形眼镜，是我的美容片。

我有重瞳症，这是没有人知道的秘密。

重瞳症，通俗点说，就是一只眼睛里有两个瞳孔。一般的正常患者都只是眼睛的样子与旁人有些不同而已，其他并没有什么影响。

但我的症状很特殊，我的重瞳更像是复眼，所以我会看见比别人更加细微的东西。

例如，食物里藏匿的脏污，街边的烧烤上漂浮的灰尘。

在我眼里，一清二楚。

VOL.3

实验室里，穆清茗正专注地盯着手中试管里的液体。透明的黄，越看越像昨晚的酒。

然后就听见队友说外面有人找她。

她狐疑地推开门，是傅子洲。

见穆清茗走出来，傅子洲冲她招了招手，有些歉疚地笑：“昨天，谢谢你啊。不过你……”

似是不知道怎么说下去，傅子洲盯着她的眼睛。穆清茗面无表情，戴着美容片的双瞳，看不出任何异样。

穆清茗倒像是猜到了他想说什么，“嗯，如你所见，重瞳症。”

没料到穆清茗这样直接，她的神色也没有丝毫变化。傅子洲却一下子被噎住，红着耳根支吾起来：“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对于重瞳这件事本身，穆清茗其实并不在意。只是复眼所带来的影响，让穆清茗很讨厌睁眼去看而已。

她耸耸肩，神色没有丝毫波动：“没什么，我现在正做着实验呢，没什么事我就先进去了。”

“等一下等一下，这个给你。”傅子洲将手里的纸袋塞进穆清茗怀里，就一溜烟没了人影。

纸袋里，是一个保温饭盒。穆清茗有些发懵，但实验紧急，她把饭盒放到一边，没再管它。

等到实验结束，实验室里已经阒无一人。

晚上八点半，还真有些饿了。穆清茗突然想起傅子洲的保温饭盒。

以往忙起来都是去便利店买面包的。

想了想，穆清茗拿着饭盒走出实验室。打开，是很简单的菜色，红烧排骨和番茄炒蛋。还带着一点温热，香气鱼贯而出，钻进穆清茗的鼻腔。

最重要的是，很干净。

旁边有张纸条，上面写着：不好意思啊，宿舍条件有限，只能做成这样了。

后面还附了一串微信号。

穆清茗尝了一口，那味道一下子就紧紧裹挟住了平时被她虐待的胃，某种暖意也一点点地往上蔓延。

拿出手机，穆清茗输入微信号，添加。

后来，傅子洲常常会来给她送饭。一开始，是一人份，傅子洲看着她吃完。后来是两人份，他们一起坐在食堂吃。

有时候吃过饭，穆清茗会在湖边的长椅闭上眼坐着放松。厚重的刘海被她夹起来了，风抚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卷过耳边傅子洲的喋喋不休。

倒一点都不觉得吵，反而让她觉得，和另一个人接触，也不是很难的事情。

日居月诸，惬意到脸颊都肉眼可见的圆润了。

就这样到了实验研究的最后一天。弄完这组数据，就大功告成了。也不至于忙到需要傅子洲送饭了。

收拾完东西，穆清茗下楼。傅子洲又在门口等她。

走到他面前，穆清茗指了指傅子洲手中提的两罐啤酒，揶揄道：“你这个一杯倒，确定要和我喝酒？”

傅子洲却不作答，只是笑着把她拉到长椅上。修长的手指“啪”地一声打开易拉环。

喉结滚动，饮下一口。

他举着手中的酒，盯着穆清茗的眼睛，语气温柔：“从此以后，如果你想闭眼，那我陪你酣眠。”

穆清茗半眯着眼看他，傅子洲好看的脸有些染上薄红。

让她“噗嗤”一声就笑出来了。她缓缓闭上眼睛，傅子洲就像是耀眼的光亮，穿过眼皮，忽明忽暗，闪烁缤纷。

倏忽间，温热的呼吸混着酒气扑在穆清茗的脸上。她微微颤动了一下睫毛，感受到柔软的唇覆了上来。

这日光浓似酒，千杯不醉的穆清茗觉得自己似乎竟像是醉了。

而在这浑浊的酒气里，面前的人说，我陪你闭眼酣眠。

文 | 美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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