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这是北宋李清照的词,学生时代读这些句子,只是觉着句子很美,很有一种感伤的韵味,但是对于女词人为何而愁,为谁而伤,实在难以入心。如今再读,反复品味、咀嚼、咂摸,方才理解:女词人若有所失的东寻西觅,过去的一切美好留恋都失去了,映入眼帘的唯有冷冷清清的环境。加上女人的多愁善感,引起了词人内心的伤感,于是乎,凄凉、悲痛、凄切之清一起涌上心头,难以忍受,“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细细思悟,李清照为何而愁,才会写下“一寸柔肠千缕愁思”的佳句!
李清照(1084—约1156),自号易安居士,今山东济南人。我国古代文学史上杰出的女作家。王士祯《花草蒙拾》曰:“婉约以易安为宗。”宋王灼《碧鸡漫志》说她“少年便有诗名,才力华赡,逼近前辈···当推词采第一。”由此可见,李清照在词坛上拥有极高的文学地位。李清照一生跨越北宋末年和南宋初期,经历了南北宋之交,对当时宋朝政治黑暗腐败、异族入侵致使国土沦丧有着深刻的生命体验。婚后恩爱夫妻两地分居,中年丧夫,后半生颠沛流离,孤苦无依,国愁、家愁、情愁,怎一个愁字了得!
李清照的创作生活,以建炎元年(公元1127年)南渡为界,分为前后两个时期。前期作品主要是描写少女时代的惜花伤春的多愁善感,以及抒发婚后与丈夫的离愁别绪;后期作品主要是抒发深切的家愁国愁的哀愤之情。总之李清照的诗词作品是她生活的真实写照,词的内容与风格伴随着她生活的发展变化而发展变化,但是一个“愁“字浸透了其词始终。
一、少女时代惜花伤春的浅浅闲愁
李清照生于名宦之家,其父李格非是北宋著名的学者和散文家,幼承家学,早有才名。可以说李清照少女时代是充满着快乐,除了读书之外,还经常去郊外野游,自然界的花开花落、燕去燕来,美好事物的流逝无不拨动着词人敏感的心弦,李清照的心头萦绕着淡淡的若有若无的浅浅闲愁。如下面这首《如梦令》:
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
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这首词就写出了闺中女子惜春伤春的复杂心情:词人以花自喻,感叹自己的青春易逝的感伤与无奈,留下岁月的轻恨浅愁。
少女时代的李清照也向往着美好的爱情。如这首《浣溪沙》:
淡荡春光寒食天,玉炉沉水袅残烟,梦回山枕隐花钿。
海燕未来人斗草,江梅已过柳生锦,黄昏疏雨湿秋千。
这首词就把少女惜春的情怀、心里朦朦胧胧的憧憬和淡淡忧伤,表现的细腻委婉动人。
二、为人妻时期的离愁别绪
李清照十八岁时嫁给太学生赵明诚,婚后两人志同道合、情投意合,除了一般文人诗词琴棋的雅兴外,还有共同的金石研究爱好。可以说婚后的李清照生活是非常幸福美满的。然而“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赵明诚出仕,他们经常面临着或长或短的分离,李清照婚后独居的日子里,为了排遣孤寂和思念,写下了许多吐露心声的闺怨词。较为著名的作品有《一剪梅》: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婚后不久的离别,对深情的易安来说,可谓黯然销魂。不论是白昼泛舟出行,还是夜晚的望月盼书,为的是排遣铭心的思念。面对红荷香残的秋色,弥漫词人心境的是无言的惆怅与寂寞。再比如下面的《点绛唇》:
寂寞深闺,柔肠一寸愁千缕。惜春春去,几点催花雨。
倚遍阑干,只是无情绪。人何处,连天芳草,望断归来路。
读罢,我们仿佛看到词中的少妇凭栏远眺、思念丈夫,春雨潇潇,更使她愁情满怀。
三、国破家亡的悲国愁情
建炎元年(公元1127年),是李清照人生道路的转折点。首先发生了历史上著名的“靖康之变”,在兵荒马乱中,易安踏上了逃亡流徙的道路,独自一人逃到南方投奔丈夫赵明诚。但是两年后赵明诚病故,从此他失去了依靠,只得孤身一人漂泊他乡······这一时期的愁不再是莫名的闲愁,也不再是离愁别绪,而是整个人生整个社会的大悲大痛。这时期的的词作具有更为浓重的忧郁气质和忧患意识,再加上女性特有的多情与敏感,因此,她的词表现出浓郁的感伤主义色彩,充满凄凉、低沉之音。
如《菩萨蛮》写“空梦长安,认取长安道。”流露出她对失陷的北方的深切怀念。她更留恋以往的生活,如《永遇乐》,回忆“中州盛月”的京洛旧事;《满芳庭》“芳草池塘”回忆当年“胜景”,将过去的美好生活和今日的凄凉憔悴作对比,寄托了故国之思。
在词中,李清照充分表达了自己孤独生活中的浓重哀愁,如《武陵春》写“物是人非事事休”的感慨,《声声慢》写“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的境界,无不传达自己难以克制额、无法形容的“愁”。在《清平乐》中“今年海角天涯,萧萧两鬓生华”的悲伤。这些“愁”都是在国破家亡、生活孤苦的基础上产生的。
篇尾语:纵观李清照的一生,其一生中大部分都是在闲愁别恨中度过的,而词人又把伴随其一生的“愁”通过词的形式表现出来。“愁”本来就是看不见、摸不着的抽象的情感,李清照却善于化抽象为具体生动,真切感人。李清照正是通过对愁情的抒怀,把自己作为一个封建时代女性对爱情的悲哀与无奈,以及国破家亡的历史巨变时所经历的心灵创伤淋漓尽致的宣泄出来。易安之词对后代词作家有着不可忽视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