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元旦后,我为寻找五年杳无音讯的弟弟在西安漫无目标的流浪了三天。在绝望的情况下我决定放弃继续。回家时我和三哥在团结路一家饭馆吃了一顿葫芦头。特无味。
以后每年元旦我都会想起这事,更想弟弟,也就想起了葫芦头,但一直未吃,因为我不想吃。
昨天我和弟弟通话了,听到他电话里的叫哥声、哭泣声,我也热泪盈眶,因为我终于联系到失散廿五年的弟弟了。
今天是17年元旦,我特意去吃了一顿葫芦头。却吃不出当年的味道,今天有香味。
今年春节我就接弟弟回家过年。”
在日记本上写下这一段话之后,这个沧桑的中年男人的脸舒展开了,如释重负般的吐了一口气。
连夜坐车赶到西安,想邀请女儿和他一同前往,可是,女儿对这个可以说素未谋面的叔叔并无好感。倒是女婿表现出极大的兴趣,追着他问叔叔的事情,趁着高兴劲儿,他也愿意一吐为快。爷儿俩聊得兴高采烈,最后,女婿下了结论:这是一个极度自负而又不负责任的人。傍晚,弟弟打来电话,约在自己就职的小餐馆里见面。洗一洗、涮一涮、整一整,他像个初次约会的毛头小伙子一样。
一路的忐忑不安,他红着眼眶下了车。见面之后,虽然止不住的泪流满面,但是两兄弟却只是很生疏的握了握手,大概是因为分离的太久了吧!对桌而坐,一盘小菜,两支啤酒,谁也没动筷子,聊了聊家里近况,他盯着在对面侃侃而谈的弟弟,发现他缺了两颗门牙,他想问是怎么回事,却每每被弟弟岔过了话,他心里默默地想:那个骄傲自信的弟弟回不来了。喝了半瓶啤酒,让女婿给两人拍了张合影,这一次让他如此重视的见面就草草结束了。与来时的路上不同,一路的唉声叹气,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女婿聊着。回到家里,一屁股瘫坐在沙发上,女儿端来水问情况,他只淡淡地说:“唉~我的心拔凉拔凉的。”
年迈多病的父母听到自小偏爱的小儿子要回家了,激动得老泪纵横、彻夜难眠。在所有人的期盼中,弟弟回来了,他以为从此以后,肩上的担子可以轻一些,因为有份帮他分担了,却不曾想,他的生活却陷入了一个深深的泥潭中。
年迈糊涂、自小偏爱弟弟的老母亲否定了他这二十五年为家庭的付出。弟弟先是把体弱却并无大病的老母送进了医院,美名其曰:休养。找到哥哥家说理,怪哥哥没有让已经80多岁的老母亲住院调养身体;再是寻找自己的妻女未果又到哥哥家里大闹一番,责备哥哥没有照顾好自己的家庭。三天,他把整个家庭整得鸡飞狗跳。给家里买了一筐大白菜,搜罗走了老两口辛辛苦苦攒下的一万六千元和连他从没见过的几个袁大头之后,他奇迹般的再一次消失了… …留给哥哥的,是住在医院里无人照看、被医生催费的老母亲和慌乱到不知所措的老父亲,还有妻子因为弟弟胡闹而出走去女儿家的那空荡荡的房子。
生活,永远比戏剧要精彩的多!坐在院子里的双鬓斑白、毫无生气的他嘴角露出一丝苦笑,这做了二十五年的梦,该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