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赠你南墙
个人亲身经历
初三,是初中最艰难的一段时间了吧。那一周回家已经是傍晚了,我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放松着紧绷的神经。妈妈走了过来,脸上有一丝犹豫:“飞娃儿,有个不好了(的)事情要给你说。”我问:“妈,怎么了,你说。”
妈妈神情慌张,眼睛看向了墙角:“你三爷爷,你三爷爷他老了。”
窗外洁白月光洒在大地,给地面披上了一件白纱。风吹过门外的树给这宁静的夏夜添加一些音乐,我没有心情享受这一切,因为他的离开在我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我渐渐把目光从我妈脸上移开:“这,这是多久的事?”
妈妈的声音越来越小:“这是三天前的事了,三爷爷最后也没人来接他,院子头的人打伙到钱(一起凑钱)把他的后事办了。”
“我想去看看三爷爷。”
妈妈有些惭愧:“埋都埋了,就埋到了对门子(对面)山上,明天你再去看嘛。”
“为什么不早点给我说”我忍住眼泪问。
“我怕耽搁你学习,你不是要考重点高中吗,我怕打扰到你学习。”妈轻声道。“你一周才回来一道(次),一个来回又要好(很)久!”
“砰”门被窗外的风吹关上了,屋内两个人影一个站着一个坐着。画面定格在了那一个瞬间,谁也没有打破沉默,感受着这个漫长的夏夜。
他走了,走得悄无声息,让我没有任何挽留的机会。
我们家开幺店子(麻将馆)的,妈老汉儿经常打牌不管我。我没事就到三爷爷住的敬老院去耍,反正就在我家对面,三爷爷住的院有个推销店(小卖部)。
“三爷爷,三爷爷我要吃糖,你给我买一个涩。”我造孽兮兮(可怜)地看着他。
“好,三爷爷给你买。”三爷爷回答得很干脆。
随后三爷爷从包里掏出了个塑料口袋,口袋里面尽(全)是零钱,好多都是一角的,很乱。三爷爷把5张一角的叠好了拿给了婆婆,婆婆直接把糖拿给了我。我二话不说就把糖塞到嘴巴头去了,甜意肆意刺激着舌头,那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糖。我笑嘻嘻地看着三爷爷。三爷爷也笑着就像也吃到了糖一样。
长大后我才知道为什么那些钱是一角一角的了,因为塑料瓶不值钱,一麻袋说不定也就一块钱,废铁没有那么多可以卖。收废品的在离这里两公里的地方,下山上山的车费就两块(两元钱),为了这一两块要背着塑料瓶下山,然后走回来,他们(老人)在茶铺喝一口花茶说不定花的是存了很久的钱。
三爷爷很爱喝茶,但是茶钱对于他们老人来说很贵,三爷爷就存了半年钱买了个茶杯。那半年我没有在茶铺找到过他,他总是在幺店子附近,回敬老院时手里也总拿着几个瓶子。偶尔也会看到他帮大爷家担担粪,帮幺爷爷家笼桃袋。那段时间我天天都可以吃糖,非常开心。
后来就见到他手上多了个杯子,金属的,盖子上还有个金色的龙。三爷爷随身都带着它。
闭上双眼,眼前画面切换。
“妈,带我去耍会儿嘛。”我望着妈妈。妈妈一只手摸着麻将,手指还在麻将面儿上搓,然后砰地一声打出。“二同,下叫(四川麻将用语)。”随后妈妈又从抽屉里摸出了一副扑克牌:“飞娃儿你拿这些牌去飞,妈打会儿麻将。”“哦”我接过扑克牌然后就跑了出去飞。58张牌不一会儿就飞完了,我然后就开始捡牌来飞。路边,树上,草丛,最后是桥边。我不知道这一次留给我的是一生的记号,让我永远忘不了他。
差一点,我趴在桥边,手向桥沿抓,手每伸长一点,身体就往下梭(滑)一点,突然身体失去平衡,直往桥下滚,天旋地转,头上传来了闷声,最后是落水声。我立马从水中坐了起来,拿手往脸上揩,眼前全是红的。完了流血了,不能让妈老汉儿晓得,不然要挨收拾。我悄咪咪地往岸上爬,怕哪个看到了我,然后给我妈老汉儿告状。眼前一片模糊,路都看不清了。突然一双手把我扚(提)了起来,抱在了怀中,粗糙的布,叶子烟了(的)味道,三爷爷!“飞娃儿遭绊到(摔倒了,很严重那种)了!飞娃儿遭绊到了。”完了又要挨打了,渐渐我昏了过去,只记得后来躺在了医院,头上留了个长姜疤儿(缝过的疤)。在医院妈妈说的最多的就是三爷爷的问候“飞娃儿有莫得(有没有)事。”
淡淡的笑容浮现在我嘴边,显得如此惨败无力,客厅的灯光照在我紧闭的眼皮,反射出一滴晶莹。
我见过敬老院很多老了的(逝世的老人),他们都是黑发进来的,被送来就再也没有离开。敬老院搬走了,环境虽然改善了,但是也存不了钱了。没有矿泉水瓶,废品捡了,不能再当客人被请去帮忙了(我们请人帮忙干活,都是被当作客人请,管帮忙几天的吃喝),没有喝茶的钱了。
又是一周疲惫的学习,躺在沙发上休息。
“飞娃儿,飞娃儿。”门外的呼喊让我顿时疲劳消除,是三爷爷来了。我出门一看,一个熟悉的身影,是三爷爷。
“三爷爷,进来坐会儿。”
“不坐了,我一会儿就走,你给我接些开水。”三爷爷把杯子递给我。杯子和小时候一样,只是金属的杯壁粗糙了很多,光泽早已没有,杯盖上的金龙已经生了锈,显得模糊。我接过杯子,然后跑进了我家院子,一边跑还一边喊着。“妈三爷爷来了,三爷爷来了。”
“晓得了。”妈回答道。
妈走出门:“三伯儿,你咋来了,来进去坐会儿涩。”
“不了,我一会就走,我就回来看一下。”三爷爷说着。杯子里的茶叶已经泛黄,不知泡了多少次,当开水倒进去时水很清。我想重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