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
穿过大山 跨过大海,
走过繁华 走过荒芜,
从春暖夏烈到秋凉冬霜,
不企图空享荣耀,
也不停止拾获赐予,
我要把你的名字
镌刻在未知的每个世界……
十年前的今天我们相识,9年前我们生活到了一起。一轮的年龄差距没有阻碍我们的交往。 出柜的压力我们也闯了过来。我们创业,投资,投资失败,一点一滴的积累,买房,买车。而立的我和不惑的他,在同志圈子里被看做是幸福的异类。
今天是七夕,没有鲜花, 也没有去听葡萄架下的窃窃私语。和几个哥们一起吃了顿自助餐,我们庆祝了我们爱情的第一个十年。
死党是个单身妈妈,言谈中透露出对家的渴望,说我们这几个哥们姐们中,只有我这个走旁门歪道的感情生活还算圆满,十分羡慕。
冷暖自知,只有我这个当事人才知道这十年的艰苦,往事不堪回首。结婚的压力,加上病重家人的期许,曾经让我迷茫,和拉拉短暂的形婚虽然收获了一对拉拉好友,却也让我始终对我那过世的至亲抱有深深的负罪感。同志圈子的诱惑,也曾经让我在崩溃中出柜。同事同学朋友的包容,并不能减轻对事业上的影响——我的同志身份,使我的职业生涯再也无力前进一步。
没人会当面歧视你,但是背后的议论却足以让刚到中年的我感到惶恐,以至于一件橙色的t恤都成为你是同志的标签——人家说,同志都爱穿花衣服。说这话的,是我的朋友,绝无歧视之心,但是每个字却如刀子一样。游泳,打球,运动,一切爷们做的事情我都爱好,反美抗日,我一样是热血愤青;捐款行善,我一样是守法公民,除了性的倾向,看着镜子中一脸胡茬的自己,我怎么也看不出自己有哪点“娘”的感觉。然而只因为你是同志,在你人到中年,妄图给自己日渐逝去的青春留一个鲜活的印象的一件衣服,都成了你是同志的佐证!只因为你是同志,你就成了担心在单位“影响不好”的牺牲品!只因你是同志,你就成了上司们办公室政治勾心斗角的一颗棋子!
有个同志朋友说,你的家人真开明,你出柜了,还能包容你——我说,不包容他们又有什么办法?我是他们的家人,对长辈我尽全力做一个孝顺儿子;对兄弟,我所扮演的角色已经超出了兄长——的确,在最初威胁我要取消我的继承权之后,父亲已经不再强力计较我的婚姻问题,至于财产,若我是个只靠父母的败家子,再多也没有意义,何况我们也不是豪门大款。然而,念过大学,精通外语,有多年国外工作经历的父亲,仍旧只能在形式上接受他的存在,绝不希望他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他年纪比你大,还有孩子。他工作不稳定,学历没你高”,言下之意,透露着不满!然而,即便我当初真的选择了一个年纪相仿,单身,事业有成的高富帅,他能接受吗?所有的抱怨,仍旧纠结于一个问题——他不是个女的。弟弟一家对我很好,每次回来,都必定到我家坐坐,带着小侄子,看看他的大伯还有和大伯一起生活的哪位大大,弟媳也是个知书达理的海归,对待我们两个也是礼貌有加——然而,即便如此,视我如兄如母的弟弟,尽管和我说过“希望我们两家像正常亲戚那样来往”,却也仍旧在私下里问“哥,你真的不能找个女的结婚吗?” 在弟弟那个满是清华北大,博士海归的精英集团,我仍旧感受到了弟弟同事异样的眼光——对,那个词叫做“戳脊梁骨”
还是那句话——没人歧视你。只是,不管怎么包容,你始终是个异类。
望着镜子中,自己已经不再年轻的样子,日渐稀疏的头发,我不止一次问自己——这一切,值吗?如果当初,我选择了欺骗若干个可以选择的女孩中的任何一个,我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我确信,我仍将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我也确信,我会少走很多弯路。
但是,人生没有假设。我选择了他, 那个现在在床上鼾声如雷的男人,他会在我生病的时候守在我打点滴的床前,笨拙的给我做难吃的饭,他会在我肠胃不好的时候给我熬苦苦的中药,他会为我被掉头发困扰时,到处寻找偏方,他会在我已经30多岁的时候仍旧叫我小东西,——没错,这一切,一个合格的女人也能做到,甚至可能比他做得更好,可我就是喜欢他,没有原因,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即使有时候打架,打的昏天黑地,我仍旧觉得离不开他。
我那从小看大我的姐姐,春节前给我写信,说理解现在社会的多元化,但是仍旧觉得,家才是温暖的港湾,希望我“早日成个家” ,回信我早就写好了,却迟迟没有寄出去,寄出去又能怎样呢? 告诉她,我坚决同意她说的,家才是温暖的港湾,每次我回到家,在电梯里按到自己在的楼层,就想“终于回家了”,每次拿出钥匙看门,看到卧室里面,他正坐在计算机前,神情专注的下他的象棋,我就想“终于回家了”,每次我做好饭,看着他坐在我对面,吃的有滋有味——这就是我的家啊?我十年前就成家了!!然而,在所有爱我的人眼里,我没有成家!
父亲这几天回来休年假,我每天晚上去他那里吃晚饭,每天去之前,我都先给我的那个他做好晚饭,然后再开车去父亲家,决口不提我们两个的事情,似乎已经成了父子之间的一种默契。昨天父亲忍不住还是念叨一句“我还是觉得早点找个人比较好”——当然,这里的人,特指女人。
对不起,全世界的人,我已经有了一个家,这个家面积不大,种了很多花,养着几条锦鲤,家里摆放着不是很贵的家具,全部国产的电器。更重要的是,这个家里,有两个男人,一个我,一个他。
十年,如果问我,十年的坚守,有什么体会。我会告诉你,一个字“难”!这是一条需要用意志力闯出来的路,十年来我仍旧有很多爱我的朋友,有很多爱我的家人,我无法否认他们对我的爱是真诚的,也时刻抱着感恩的心,可我却时刻觉得,现在我只剩下了爱情在坚守,在这份爱情里,我看到了允许,却看不到祝福,我看到了包容,却看不到理解。
但我同样会告诉你,十年的坚守,很值得,因为爱情不会随着时间而变得沧桑,不会因为性别的相同而变得就和别人不一样。人生的十年并不多,但是在未来的日子里,我将一如既往的坚持,爱他,也爱他的家人。
我是个唯物主义者,可如果有来生,我希望我们能做“正常的”夫妻,不过如果造化仍旧让我们做同志,我依旧会和你坚持。不为别的,只为十年前,梧桐树下,你那真诚的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