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009年的时候,杨小白二得不可理喻。我跟她去逛街,她永远是那个吹着口哨勾搭路人的女人,而且声音很大,看见胸大的妹子会咋咋呼呼的叫嚣着走过去。
对她这种行为不理解的不只有我,包括我们圈子里所有的人。她二的可不只是这种行为,而在于目标永远都是漂亮妹子。
不带墨镜是时候,她是个安静的妹子。带了墨镜后,安静的妹子都是她的。
但有个人很喜欢她。每一次逛街他都会跟在我们后面。小白完全不顾及有亚文在场,在大街上横扫一片是常有的事。
他拎包,他买水,他就是那种没脾气,永远乐呵呵跟随着她的人。
我问他:这样你也不管管?
他回答:她以前一句话都不说,安安静静,有点孤僻。现在这样疯疯癫癫的,挺好。至少我能知道她的喜怒哀乐。
2.
2011年的时候,他们结婚了。
两个人,两条短裤,在热的冒烟的六月,在杨小白咋咋呼呼的召唤中,在亚文一杯一杯的敬酒中,我们围在一桌,他们就这样结婚了。没有礼服,没有西服。唯一不同的是他们的手指上多了两个戒指。上面刻着Sunshine。
我第一次知道,亚文很能喝,真的很能喝。
深夜的时候,朋友们都走完了。我坐着沙发上准备听故事。嗯,直觉告诉我有故事。我看着他,他看着她。
杨小白走过去拉开衣柜,一条白色的礼服挂在里面,礼服上的一角有一个银灰色的sunshine。
她说,你看,亚文给我买的礼服。那个夜晚,我什么都没有听到,我清晰明了得感觉到爱意。
3.
2012年年末,小白去世。肝癌晚期。朋友们在他家里不敢哭泣,怕触动亚文的情绪。却在踏出房门的那一刻,都泣不成声。杨小白这货,居然什么都没说。
我留下来帮亚文收拾屋子。他说,小白不想说难过的事情,也就没有告诉你们病情。他说,她在我怀里走的,没有哭泣。他说,我也不难过,我用了一年的时间和她相守,我已经有足够的回忆坚强。他说,你知道吗?那条裙子她每天都会穿一次,每穿一次我就在上面写一个sunshine。
4.
2013年的年味,好像比以往都来的快。红红绿绿的烟花盛放在城市的大街小巷里,我怕亚文孤单,去他家串门。进去的时候他一个人扯着被子在电脑前发呆。
我凑过去一看,是份地图。
我问:“你要旅行啊?”
亚文说你坐会儿,我去煮锅面。前前后后不过一个月,亚文却突然变得沧桑了,胡子拉碴的。
我在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说话,笑话他如今这模样可以当大叔了。他说,没事,反正我什么样子,小白都会喜欢的。
我说,嗯。小白必须喜欢。
他说,要去趟西藏,家门的钥匙交给你,没事回来替我们养养花。我说好。
杨小白的西藏梦我们都知道,在她还未嫁之前,就想去西藏看看,最好勾搭一个人高马大的高原汉子。
他是带着思念去的。一个人的路途,两个人的温度。无论到哪里,都是她的影子。有时候很想打个电话问他好不好,在哪里,但每次通讯录翻到这个名字,却又停止了动作。我想,他也许不需要被打扰。
5.
2015年的某一天,我和大花在酒吧里睡得人仰马翻。大花是我养的金毛。白天吧里人少,索性关了门大睡。一人一狗,睡的浑然忘我。睡梦中梦见和小白在一起,她骂爹骂娘地和大花吵架,大花听不懂,摇着尾巴一通汪汪乱扯。醒来的时候已经黄昏,一开门一个黑黝黝的人挡在门口。大花摇着尾巴扯着他的裤管。
我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说,刚到。
我到了一杯酒给他,他执意拿瓶灌。喝了很多,聊了很多。有朋自远方来,继续关门不营业。
他说,很多朋友打电话给他,问他这样那样,怕他想不开,要他看开些,以后还有路要走。就你没有打给我。他说,他走了一路,才发现小白这家伙会的脏话可真不少啊。他说,他带着她去了一趟远行,看过大大小小的街道,形形色色的汉子和美女,找到了一个人的生活方式,觉得很好。
他把背包里的东西都倒腾出来,那件被黑色记号笔涂满sunshine的裙子服服帖帖的躺在地上。好像满世界的阳光都被他藏在那个破旧的背包里。
醉醉汹汹的,他说,做过这么多的路,看过这么多的人,然后我还拥有小白的气味,觉得这就是人生。觉得这个世界上的阳光依旧温暖可爱,她写下的一字一句,我年复一年的读。
亚文说,你还记得吗?我和小白结婚那天,你写下的话。
他走后,我翻了半天朋友圈,原话是这样的:
你是风,你是雨,风雨琳琅满是你;你是我一程一程跋山涉水想要抵达的目的地;你是我温暖如初的阳光,天黑后,变成包围我的黑夜。
那天很晚的时候,亚文发了一条朋友圈——这个世界是你的遗嘱,而我是你唯一的遗物。
注:无戒365天极限挑战日更营写作训练第6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