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施山居,三峡之巅

恩施山居,三峡之巅

一场与风月同醉的清凉修行

今夏的避暑,不在空调房的方寸之间,而在鄂西群山的怀抱里,在清江奔腾的脉搏上,更在瞿塘夔门的千古风云中。恩施赠我以清凉,三峡赋我以雄浑,而三五知己、灶台烟火与酒后放歌,则把这段旅程酿成了生命窖藏中一坛回味悠长的美酒。

恩施的夏,是上天恩赐的天然空调。山风滤去了燥热,只留下沁人心脾的清凉。每日晨起,推窗即是满目苍翠,云雾在谷底流淌,鸟鸣是天然的闹铃。避暑的真趣,可能在于自己动手的烟火人间。随州乡下带去和老板田园的新鲜时蔬、黝黑油亮的土家腊肉、外出采买的牛骨与花甲,路边信手掐摘的紫苏。厨房里,锅碗瓢盆的协奏曲日日上演。腊肉炒鲜笋的咸香,红烧牛骨的敦实醇厚,清炒时蔬的鲜甜……简单的食材在大家手中变幻出别样的风味。通红的灶火也点燃了围坐的期待。当大家齐手烹制的菜肴端上聚餐的小桌,就显得满目青翠下箸,真就是心安即是归处,烟火便是清欢。这份踏实与满足,是燥热城市中难以企及的奢侈清凉。

白日的清凉属于山川,夜晚的微醺则属于我们。暮色四合,山影如墨,外出采买山下自酿的苞谷高粱酒,清冽甘甜中带着山野的豪气。三五好友,自己动手拼齐的菜品,便是最好的下酒菜。酒至半酣,话匣子便如清江流水滔滔不绝。尘世纷扰在笑声中飘散,心底块垒在倾诉中消融。酒意渐浓,转场露天 K歌,吼一曲豪迈铿锵的歌曲,是灵魂的松绑,是向群山宣告。歌声或许跑调,却无比真诚;笑声或许放肆,却无比畅快。这微醺的夜,星光为灯,山风作和,原来真正的避暑,是让心灵卸下重甲,在友情的中自由呼吸。

行走在干涸的、巨大而嶙峋的清江古河床上,仿佛踏入了时间的褶皱。亿万年前奔腾的江水早已改道,留下这满目沧桑的巨石阵。抚摸那些被水流冲刷得光滑圆润的巨石,感受着地质变迁的磅礴伟力与亘古苍凉,人如微尘,顿生敬畏。乘索道扶摇直上七星寨,脚下是深不见底的幽谷。立于“一炷香”前,看那孤峰擎天,在云雾中若隐若现,鬼斧神工令人窒息。行走于绝壁栈道,脚下万丈深渊,身旁奇峰罗列,方知地裂天开,雄奇险峻。峡谷的风,带着远古的气息,吹散了最后一丝暑意,也吹开了胸中块垒。步入“亚洲第一大旱洞”,仿佛闯入地心秘境。洞内乾坤浩大,钟乳石千姿百态,在灯光的映照下幻化出琼楼玉宇、仙山瑶池。洞中暗河奔涌,水声轰鸣如龙吟,更添神秘。一场融合了激光、水幕与土家故事的视听盛宴,在巨大的洞厅上演,古老传说与现代科技在此碰撞出奇幻的火花,令人叹为观止。

行程的精彩华篇,留给了心驰神往的三峡之巅。登临绝顶,极目远眺,瞿塘峡下的长江如一条碧绿的玉带,在刀劈斧削般的夔门绝壁间奔流东去。夔门天下雄的磅礴气势扑面而来,十元人民币上的画面在此刻变得无比真实而震撼。赤甲、白盐两山对峙,扼守大江,历史的烽烟、诗人的吟咏仿佛都凝固在这壮阔的山水之间。白帝城,孤岛临江,托起千年文脉。漫步其间,“朝辞白帝彩云间”的诗句在耳畔回响。托孤堂的肃穆,碑林的墨香,无不诉说着三国风云与文采风流。站在城头,看大江东去,云卷云舒,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的苍茫感与历史的厚重感油然而生。立于三峡之巅,瞿塘峡的雄、白帝城的古,交织成一幅壮丽的历史画卷。江风浩荡,吹动衣襟,也吹动了心弦。这一刻,个人的悲欢、旅途的疲惫都显得渺小,唯有这山河的壮美与历史的深邃,激荡胸臆,涤荡灵魂。

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暑。告别恩施的清凉山居,挥别三峡的浩荡烟波,身体回归城市,心却仿佛遗落在那片山水之间。带不走山间的风、江上的云,却带回了山居灶台烟火中沉淀的生活真味,行走大地时触摸的山河魂魄,登临绝顶时顿悟的天地辽阔。原来,真正的避暑,不在于逃避炎热,而在于为心灵寻一处清凉的栖息地。

在恩施山居的灶火旁,在三峡瞿峡的江风里,在友情的碰杯中,在自然的壮美前,那颗疲惫心,已被濯洗、被滋养、被拓宽……

此去经年,当城市的暑气再度蒸腾,只需闭上眼,清江的凉风便拂过面颊,苞谷高梁酒的醇香犹在舌尖,峡谷的白云松涛、三峡的江声便在心底。心有清凉地,处处是风景;胸中有丘壑,人间再无酷暑。

乙巳蛇年避暑小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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