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灵魂，因姐姐的行走而更加丰盈。像极小时你住在山沟沟里，迫切希望打工归家的人带来外面的精彩世界。当你再次看到姐姐，住在大城市的你，迫切希望知道农村简单而质朴的生活。

你的姐姐去到綦江兰兰家，你姑姑大女儿家。你姐姐看到了另一种生活，同样是没有读过多少书的打工人，兰兰和她老公凭借自己多年在外的打拼，终于换来了一个温暖的家。虽然离闹市远了点儿，但总算拥有一个自己的家。在兰兰看来，性价比还挺高。只花了15万，就买了近一百多平方的商品房，还是跃层啦！在家门口，还有一个可散步和游玩的小山坡，虽不算名胜，却能满足健身的需求。小山坡有多大，你无从考究，你只知道那一天，你姐姐徒步了2.5万步。唯一的缺点是步梯房，还在八楼。你走过步梯房，年轻时觉着多安逸的，走来走去的都是快乐呀！只是终非长久之计，当你老的时候，就很难想像买油、买米或其他和你同样年老的亲朋好友来看望你时是否能享受和年轻时一样的乐趣的。兰兰还算挺能干，不仅买了房，还买了个车子呢！

你又替姐姐纠心，同样是没读过书的打工族，姐姐什么时候能过上更好的生活呢？什么时候能停止漂泊呢？

姐姐说，兰兰还挺热情的。本来兰兰已经回过故乡了，但为了姐姐，她将再回去一次，开车送姐姐回去。

姐姐去到兰兰家那天，兰兰母亲即你姑姑已凑巧在兰兰家。姐姐说，姑姑还是那样，看上起年轻漂亮，好像从未吃过苦的样子。当然，还戴着好大的金项链、金耳环和一个金手镯，处处都显示着生活无忧。你姐姐也不是那等不懂人情世故之人，见了姑姑，自是免不了送礼。只是礼塞到了姑姑兜里，姑姑也硬是没要，还感动得热泪盈眶:英子，你来看看我就好得很！你姐姐说，其实姑姑他们也挺不容易，才初五，他们就着急着回福建去打工呢，晚上就走。

见着姐姐，姑姑更是触景生情，想起多年未曾谋面的兄弟姊妹，你父亲母亲是其中之一，是她的亲哥嫂，自是又电话叙旧一番，热情邀请你父亲和母亲去她綦江老家耍，有机会去福建的话也见个面。

你想，也许，此刻，你该重新定位你记忆中那些残缺的亲情，你该撕掉过去对他们贴的种种不好的标签。原来事隔多年，你不仅原谅了曾经的仇人，也对曾经势利地对你的人也多了份包容。

你姐姐回到故乡，去了幺爸家，去看望88岁的爷爷。幺爸家光景一年不如一年，如今幺爸已六十岁了。你上次回家，幺婶长期靠吃药维系着，除了带娃，正常农活也不能做。你姐姐这次回家，幺爸身体也有些欠佳。这不，前两天才去綦江区做了手术回来。你替幺爸幺婶婉惜，年轻时，他们日子倒也过得潇洒，比起你家的食不裹腹，你幺爸家可算是衣食无忧。再加上爷爷跟着他们，三个强劳力共同抚养两个孩子，孩子们初中毕业就没继续读书了，说来很轻松的。他们和农村大部份压力小的村民们一样每天吃吃喝喝，没事就聚在一起聊聊天打打牌，好不快活。只是待儿子成家后，他们的好运就此翻篇。因为没文化，儿子找工作处处受挫，总是时常辗转于各大城市。媳妇儿也是时常更换，每个走进他家的媳妇儿，刚开始总是满足于他们家表面的风光，时间一长，就不甘于他家的贫穷和落后了。这些年来，儿子不停地结婚，不停地生孩子，又不停地离婚，离了婚就把孙子扔给幺爸。幺爸的心思，全在供养几个孙子身上了。

爷爷88岁了，还能和人正常交流。见正月里又多了个和他摆龙门阵的人，自是高兴得不得了，和你姐姐能摆个没完没了呢！

你姐姐终是回去看了一趟那屋，那个生她养她的地方，归家路上见到的都是自己朝思夜想的呀！

牛奶子。

鸟窝。

当然，姐姐最想看的是小时候种的树。一晃三十多年，树都长得老高了。

弟弟种的枇杷树。

姐姐种的万年青。

每隔几年，屋后总会冒出一些树来，今年又多了一棵柚子树。很久没回去，柚子树又长得老高。你家，俨然成了小森林了。

你姐姐去到舅舅家。自舅妈去世，表哥定居江西后，舅舅就成了村里的留守老人。原本，舅舅去了江西，是想和儿子一起过日子的。可是农村人在农村自由惯了，哪里能适应异地他乡的生活。再加上文化的不同，舅舅在江西住了几个月后，又背着儿子悄悄买车票回到了农村老家。一个老人在农村，是不敢有什么念想的，他就那么活着，吃简单饭菜为了活着，和人聊天为了活着，找人打牌虚度日子为了活着。他知道，一切都对他太过奢侈，连盼儿子回家过年都成奢侈。你记忆中，表哥自结婚后就再没回去过。要知道，他在江西的那个家，供养着三个孩子呢！照例是每一年，他都想回家，想知道你们回家是怎样的状态，然后又告诉你们，等他多挣点钱再回家呀！

你姐姐继续寻找着，原来外婆的床才是老古董，如今世面上再见不到踪迹。爷爷说很有些年头了，床是解放后的胜利果实，分床时，你外公和幺公家一家一张。

你姐姐还去了她初中时要好的两个闺蜜家，多年未见，闺蜜们都显得格外亲切，自是好菜好肉招待，临走时送自己妈妈家种的水果又送自己妈妈养的鸡。大概，你姐姐又有些舍不得回家了！

你和父母、弟弟这边，今天是一家人相聚的日子。好不容易盼来姐姐回家，弟弟自是要让你们度过难忘的一天。

和你爱做计划截然相反，弟弟喜欢临时决定。比如这次，他是初五凌晨一点回到家，然后就决定初五把他的亲人和好友聚在一起，好好耍下。连消息一向灵通的母亲也有些蒙了:我也不知道到底去哪里，他只告诉我今天一天都不要煮饭。

到了跟前，你才知道弟弟要带你们去农家乐耍下。这次将要去的农家乐是山水涧，话说这山水涧，是一处远离了闹市的农家乐，和其他农家乐相比，算是离主城较近的了，车开起来没那么费劲儿。你们曾去过一家农家乐，那可是山路十八弯呀！你才知道，同样是农家乐，风格也会不同呢！比如你曾去过的几个农家乐，都很注重房屋周围的园艺设计，成长廊的玫瑰花、各种颜色的指甲花、成片的李子园或葡萄园，花果都够你欣赏半天了。而在山水涧，你已乎看不到什么花草，你看到的都是餐桌和麻将桌，连同坐在桌旁的，是吃饭的人和等待吃饭的人。大概这是坐拥山水的优势，只见山水涧嵌在群山之中，前面有一个大大的水库。只感到自然风光已让人身心愉悦，何需人为种植的小花小草来点辍。

在一大群人中，你们也是等待就餐的人群。在等待中，你们都在寻找农家乐事。有时是坐在秋千上享受摇啊摇的快乐；有时找素不相识的不同的人铺个大大的棋盘下五子棋；有时是两个对奕橡棋，直到开饭；索性，拿本书放到桌上，旁若无人地看起来。在这里，需要有很多双眼睛，但其实每个人都在创造属于自己的快乐，在乎自己爱的亲人和朋友，没有人在乎陌生的你在做什么，幸不幸福！

你们在边上等着，另一边已经架起炉子摆上大锅，正在为你们准备柴火鸡。你了解着柴火鸡的特点:

柴火鸡
柴火鸡是一道色味俱全的西南现代佳肴，制作方法吸取了川菜及川味火锅的特点，属于川菜系鸡肴中的一种，以制作简易、贴近大自然，味道香辣为特点。
柴火鸡烹制火候温和带旺，肉嫩味香，油而不腻。一般用柴火或碳火作为燃料炒制而成，很贴近大自然，受到很多人的喜爱。
成都、昆明等地的柴火鸡店在城区使用生物质燃料递反《中华人民共和国大气污染防治法》，但是经过多年的发展，为了在不污染环境的基础上保持美味，在广东深圳、福建福州等地陆续使用碳火代替柴火，但依旧受到很多人的喜爱。

柴火鸡兴起初期，当很多人争相品尝柴火鸡时，你没去。待一个个柴火鸡应运而生，你仍然没去。等你也很想去吃一次的时候，柴火鸡好像一夜之间就忽然消失了，只有在一些农家乐能看见。

你也曾有疑惑，这柴火鸡为什么就只能火一阵子却不能火一辈子呢？

柴火鸡主打的是怀旧乡土特色。锅台就是饭桌，一口大铁锅，烧着劈好的柴火，锅里炖着排骨、土鸡等，一边吃菜还可以一边烙饼，大大地满足了很多消费者的猎奇心理。这也让柴火鸡狠狠地火了一阵，出现了一桌难求，预定晚了吃不到鸡的情况。

但是为什么短短两年，柴火鸡就成为了昨日黄花?

一是不够环保。柴火鸡需要的烧柴火，烧柴火引起的油烟尘土问题无可避免，于是一旦被环保部门勒令整改全部换成天然气之后，这一特色就荡然无存。特色不再，吸引力自然直线下降。

二是菜式单一。一家店没有爆品难以生存，但是形式单一注定短命。柴火鸡的菜式来来去去只有那么几样，一口锅焖或者炖鸡、排骨等，锅边烙饼，创新有限，可复制性强，活下去也正常。

三是品质难保证。柴火鸡的爆品和单品就是鸡，鸡的品质决定了口感和口碑。当市场柴火鸡泛滥，打起价格战的时候，鸡肉的品质也就显得参次不齐。一家店失去了菜式的品质，自然难以生存下去。

当你第一次品尝柴火鸡，还是很满意的。只见一口大锅里炖着土鸡，和土鸡一起炖的，还有很多配菜如莲藕、香菇、土豆、芋头、海菜、木耳、竹笋等，品类很是丰盛。锅边烙着玉米粑，吃时可甜可咸，也算一大特色。待吃完土鸡，你们还点了下饭菜西红柿炒鸡蛋、青椒肉丝和养胃青菜汤呢！如今，一些农家乐的柴火鸡，已逐步摒弃菜品的单一性，改为以顾客的需求为主了。

下午是你们的惬意时光，一部分人照例是打麻将，打的看的自是攒劲儿得不行。为了增加娱乐性，人们在牌桌上又制定了新的规则，让看牌的人也有参与乐趣。

你们一行不爱打牌的自是另一个圈子，话着这带着老人和孩子的，一下午的时光委实难熬。孩子们可不会安安静静老老实实待在KTV包房，一开始，他们还能静静听歌，听大人们唱歌。后来，他们也要享受点歌、唱歌、跳舞、给唱歌的人送花或喝倒彩的乐趣。可是他们会唱的曲目是如此少，等稳住了一两个小时，孩子们就不乐意了。分享零食，看看书，又能把孩子们稳住一小会儿。这时，连你也惊讶，在一片喧闹中，你居然也能静下心来看儿子硬塞给你的少儿漫画《不白吃话山海经》，于是，你跟着作者去了一座座名山，品尝了各种美食。在漫画《不白吃话山海经》里，什么都能吃，水里游的、地上跑的、天上飞的，都能和吃联系在一起。植物能吃，动物能吃，哪怕矿物也可以舔一舔。不信请看，走，去招摇山吃祝余吧，据说吃了祝余人就不会感到饥饿；去杻阳山吃鹿蜀吧，传说这家伙有很强的神力，披上它的皮，就可以儿孙满堂；到亶爱山吃类吧，人家雌雄同体，自己可以受孕，再也没有找不到对象的烦恼，据说吃了它，人就没有嫉妒心……

不过看书，也只能稳住一会儿，孩子们可没有那么久的耐心，能像你一样，只要捧起一本自己喜欢的书，可以安静地坐一下午。

你们又找到了新的娱乐方式，孩子们拿着抬球杆，有模有样地学起大人专注地打台球。当然，教练是你的儿子，他按自己的理解打台球，还带着四个比他小的孩子一起儿玩。这一次，孩子们算是可以玩得久一点儿了，而你，也终于迎来了一天中难得的自由时光。

你又开始了你热爱的乒乓球，用一副质量太差的球拍，你和不同的人切磋球技。

你的母亲像极那个曾经的你，她打球的状态较稳，很少有失误的时候，她会拼尽全力去接每一个能接到的球。可是，她的好胜心太强，每打一个球都像是为了获得胜利，为了达到赢的目的，她总是想尽了各种办法。所以，你所看到的母亲打出的球，总是忽长忽短忽左忽右，让你防不胜防，打起来总不那么愉悦。怪不得先前你先生曾说起，老年人不太和你打球的，因为你同样好胜心切。

你和陌生的小哥哥对擂。几番比赛下来，你已摸清了对方的底细。小哥哥明明实力远在你之上，却处处显出破绽和谦让，让你打得开心得很。你想，他和你先生一样，这球，也是要打出绅士风度的！

你和六十岁的大姐对擂。看她穿着高跟鞋，看她穿着裙子，看她化着淡妆，谈吐很是优雅的样子。你判定，她一定是见过大世面的。你们打得如此默契，你所谓的默契是，你尽量把球打到她好接的地方，她也如此，每打一个球都在替你考虑。你们一边打球一边聊天，一个六十几岁，一个三十多岁，你们却像朋友一样兴奋地聊起来。她说，她不喜欢打牌，她的爱好是运动和爬山，你说你也是。她说她去了三十多个国家，意大利、瑞士、英国、马尔代夫、新马泰等，好多地方都去过，你自是羡慕，你只在国内旅行，曾经天真地以为能出国一次就无遗憾呢，没想到她去了三十多个国家。她说出国尽量跟团，她说和好几个朋友同行，她说走得动的时候去国外，等老了走不动了就在国内，你自是安静地听着，又是羡慕一番。你们还会聊起居住地，你都记不清她有几套房子了，反正自己现在住了一套，在你所在的璧山房价较高的龙湖也有一套，那套房只为周未逛璧山公园时临时居住，当然，三亚也有一套小房子吧，很多年前买的了，连离你故乡较近的高庙，也有一套避暑房呢！都是心血来潮就买，可是，人能常住的，只有一套房。

晚上，你们吃烤全羊。诚然，你们开心的仍是大家围着一只羊的幸福，而你们的战斗力实在太差，12个大人加5个小孩儿，竟没能吃完一只五十多斤的羊。这烤全羊套餐总是如此丰盛，除了烤得焦香的整只羊，还有芹菜泡椒炒羊肝、羊杂汤、羊血、管饱的蔬菜、白萝卜和米线。

你有些难过，对于在吃上不喜欢奢侈的你，距上次吃烤全羊已经是好几年了，那时还是你父亲请客呢！而有的人，他们一年大概要吃几头羊吧！

不过，这一天，你终是幸福的，你又体验了一种全新的生活，在农家乐度过的美好的一天。

文/何婉仪

2024.2.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