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时,平德府有户人家姓刘,父亲刘员外继承祖业,为人和善,被附近之人称道。
刘家子嗣单薄,人丁不旺,刘员外膝下仅有一子,名唤刘子美。有着偌大家业,且只有刘子美这一个孩子,刘员外夫妇自然极为娇惯。
寻常之人,出生在大富之家,自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会养成跋扈的恶习,可刘子美并没有。此子憨厚,见不得人困苦,常帮助一些穷苦之人,提起刘公子,众人都会伸出大拇指叫一声好。
如此家业,少年风流,刘子美也是名声在外的人物,十八岁时,经媒婆撮合,和一个名唤李淑英的姑娘订亲。李家家境一般,父亲是个落第秀才,多年读书而不中,导致李父郁郁寡欢,且不事生产,家中生活条件非常不好。
成亲讲究个门当户对,刘子美却不在意这些,他看中了人家李淑英,温柔善良,娶过门定然错不了。
刘员外夫妇倒也不是嫌贫爱富之人,既然儿子同意,他们也不阻拦,遂定下日子,准备八月初六大婚。
此时距离成婚尚有一段时间,但刘家已经开始忙活,张灯结彩,人来人往。刘员外平日里为人和善,且刘子美帮助过太多人,来帮忙之人身份各异,三教九流都有。刘员外来者不拒,自行寻找力所能及的活就好,每日管饭,热闹非凡。
七月二十这天,刘员外早早起床,今日要去李家报成结日子,成婚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流程繁复,需要先起草帖子,两家允许后再起细帖,序三代名讳。小定、大定、下财礼、报成结日子、过大礼。
如此繁复的流程,多由父亲带人去完成,刘子美没有什么事。毕竟是人生最为重要的一喜,加上他喜欢人家李淑英,心里也期待着成婚,待父亲带人出发后,他便再睡不着,起床后在院里背着手乱转,咧嘴直笑。
“谁来救救我?救命啊!”
便在此时,突听墙外有人在虚弱呼喊。刘子美最是见不得别人受苦,此时突然听有人喊救命,他岂能袖手旁观?从门口出去,发现呼喊者是个妇人。
此妇人大约三十多岁,衣衫倒不是太过破烂,只是整个人卧倒在地,嘴里兀自呼喊不休。
刚到妇人身边,她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把拉住刘子美的衣服再不松开,嘴里不住叫喊:“公子救我,公子且救我性命。”
刘子美见状没有犹豫,赶紧带着妇人进入家中。
母亲张氏看儿子从外面架来一个妇人,一脸茫然又有些担忧,因为丈夫不止一次说过,儿子在外面帮助任何人都可以,但不能把别人带到家中。
张氏明白丈夫的意思,时下贼人不少,丈夫怕引狼入室。刘子美善良的心性怎么来的?还不是在父母身边耳濡目染?张氏原本就是心慈面软之人,虽然担忧丈夫回来生气,可把妇人赶走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尚在犹豫,妇人直挺挺晕死过去,吓得刘子美赶紧让人去找郎中,妇人运气好,门外恰好有个游方郎中经过,被拉进来为妇人诊脉。
郎中诊过脉后面带笑容对着刘子美说道:“公子休要担心,此妇人只是饿久成病,悉心调理一段时日,便会好起来。”
如此,刘子美放下心来,让人给妇人端来饭菜供她食用。据妇人所说,她姓江,不是本地人氏,来此处是投亲。不料亲戚不见踪影,导致她流落街头,日夜饥饿,又拿不出脸来乞讨,故会饿出毛病。
刘子美闻言劝她不要害怕,且在自己家里住下,待到将身子将养好,再送她一些盘缠回家去就行了。
对于儿子的所作所为,张氏又欣慰又担心,欣慰的是儿子心地善良,担心的则是丈夫回来后,定然会生气,嫌儿子自作主张。
果不其然,刘员外回来,发现家中多了个带病的妇人,他先是不解,待到妻子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后,他脸阴沉下来,让刘子美和妻子随自己进屋。
张氏就知道会有此结果,刘子美则并不害怕。一家三口进了屋子,刘员外看着儿子叹了口气:“子美,爹知道你是不忍心看人落难,可如今山间野林藏有不少强人,你知人知面不知心,爹不是不让你帮助别人,给她一些钱,让她离开吧。”
刘子美听后笑笑说道:“孩儿知道爹在担心什么,可是爹想过没有,她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如今落难,我们就算是给钱,她身体不行,万一被贼人惦记上,岂不是害了她?孩儿马上要成婚,如此大喜的日子,爹就不要为难她了,待到将养好身子,再送走也不迟。”
刘员外还要说话,刘子美却一拍脑门,声称要和朋友们商量事情就出门而去。刘员外气得直搓手,张氏面带笑容劝丈夫,刘家守着偌大家业,多点心是应该的,可江氏只是一介妇人,应该不会出事。
刘员外无可奈何,儿子大喜就在眼前,他也不想闹出矛盾,但他心中暗暗决定,只待江氏身体恢复,便送其离开。
刘家每天吃饭者何止江氏一个?那些帮忙的不帮忙的,来了就有饭吃,多一个妇人并没有什么。
一晃就到了八月初六,大喜之日到来,经过这些天的将养,江氏身体也已经恢复,但她没说离开,刘子美也没有赶她,刘员外见她说话得体,加上自己实在太忙,也便先将此事搁置了起来。
吃过午饭,刘子美骑上一匹马,众人抬着轿,欢天喜地奔李淑英家而去。过去成婚,男方多在午后出发,接过新娘子再回来,正好是黄昏,婚字也是由此而来。
黄昏时接来新娘子,拜过堂后,进入洞房已经入夜,还是比较合理的。
刘子美骑在马上左顾右盼,惹得边上一个人咧着大嘴笑。此人叫马君瑞,三十多岁,家中穷困,因此也没有娶上妻子。他一身蛮力,自小养成了蛮横的性子,最看不得弱小者受欺负。
三年前,马君瑞去城中卖柴,路遇恶少欺负一个姑娘,他一怒之下出手教训了恶少,因此惹来祸事,被正好看到的刘子美出手相助,这才逃过一祸。
从那时起,马君瑞便经常来找刘子美。马君瑞是个砍柴卖柴之人,且大了刘子美十多岁,可刘子美不以为意,认为他虽然一身蛮力,但却是个热心肠,所以两人关系极好。
成婚是刘子美的大事,当然少不了马君瑞。
“哟,我的刘少爷,此时春风得意,好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听了马君瑞的话,刘子美哑然失笑,正欲说话,突听前面树林中传出吵闹声,仔细听,似乎有人在叫骂,还伴随着凄惨的嘶吼。
刘子美和马君瑞面面相觑,他们是去迎亲,路上不能耽搁,也不能节外生枝,这是规矩。可是刘子美听得实在诧异,便让众人休息一下,并且对马君瑞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过去看看。
马君瑞去了一会儿便回来,脸上全是晦气说道:“子美,你可不能去看,也不要停留,大喜的日子,不宜见血光。”
血光?刘子美更加好奇,据马君瑞所说,树林中有几个汉子,将一只山魈捆绑于树上,正在痛打。
刘子美恍然大悟,山魈相貌丑陋,人们看到便欲除之而后快。不过,山魈大多藏于深山密林,为何这里却有一只?
“子美弟,我们还是赶快出发吧,山魈本是野物,兴许那帮汉子正好遇到,不要管这等闲事。”
听了马君瑞的话,刘子美却没有动,而是让马君瑞带自己去树林中看看。马君瑞岂能答应?他是新郎,哪里有半路拐弯的道理?
可是刘子美就此不走也不是办法,马君瑞正在发愁,刘子美却对别人喊话,问他们谁身上带有钱财,先拿出来,他要将山魈从那帮汉子手中买下,回家后便将钱还给众人。
他是去娶妻,身上当然不会装有钱财,众人纷纷拿出身上有限的钱来,刘子美将钱尽数交给马君瑞,让他再进密林,务必要将山魈买下。
马君瑞又进树林,出来时,带着一只遍体鳞伤的山魈,山魈本就丑陋,此时身上又带着伤,看得人触目惊心。它这种样子,当然不适合带着去迎亲。
想了一下后,刘子美让马君瑞带山魈回去,不过一定要从侧门进去,不要让自己的爹看见。到家后,先把山魈关进柴房,他要为山魈养伤。
马君瑞闻言同意,带着山魈回转,他们一行人则接着去迎亲。
迎亲之事顺利,李淑英被接到刘家,拜堂、入洞房、饮下合卺酒,新婚大喜,夫妻恩爱,自然不在话下。
次日一早,刘子美醒来后惦记着那只山魈,便偷跑进柴房看,山魈被打得不轻,见到他后全身不住颤抖,显得极为可怜。
他看山魈皮开肉绽,自己却又不会治伤,需要找郎中,不料找来郎中后,却被刘员外看到。儿子新婚第二天就找郎中,刘员外自然诧异,待到看见柴房中的山魈后,刘员外勃然大怒,厉声训斥刘子美。
刘子美据理力争,山魈虽然是只野物,可也是条性命,它只是丑陋了一些,为何不能救?
他根本不知道父亲在恼怒什么,他新婚大喜,家中不宜见血,加上山魈丑陋,多被人厌恶,而且人们都说山魈是恶物,他岂能带到家中?
父子两个的争论被大家听到,都跑过来看热闹,江氏也在其中。
她看到山魈后,脸色变了变,只是大家注意力都在刘子美和刘员外身上,并没有人注意到她。
刘员外不妥协,一定要将山魈扔掉,刘子美不答应,正在僵持,张氏相劝。张氏温柔,刘子美对娘亲当然极为尊敬,刘员外对妻子也无法生气。
最终,刘员外和刘子美各退一步,当下可以不赶山魈走,但伤好后,刘子美便不能再留它,家里不能养着这么一只野物。
刘员外和妻子离开,刘子美刚松了一口气,突听有人在自己耳边说道:“此山魈万万不能留,一定要赶出去。”
转头一看,发现说话者竟是江氏,刘子美心中不喜,皱眉看着江氏说道:“夫人何出此言?我记得当日你也是落难进入刘家,此山魈虽是野物,但夫人何必说这种话?”
江氏对他的嘲讽奚落不以为然,还是严肃说道:“你大祸临头而不知,它早晚会害了你,还是早早赶走吧,否则,你大祸就在眼前。”
刘子美转身便走,边边说道:“夫人如果身体将养好了,便该离开了。”
江氏看着他的背影深深叹了口气,而那只受伤的山魈看着江氏背影,眼神中露出几分急切,看样子,山魈竟是认识江氏。
当天夜里,正在睡觉的刘子美被一阵响动惊醒,起床出去后,发现竟是山魈在追赶江氏。江氏在前面跑,山魈如发了疯一般在后面追,看着非常可怕。
看山魈愤怒的样子,一旦追上,一巴掌便能要了江氏的命,却不知道它为何会半夜发狂追赶江氏,更加奇怪的是,江氏半夜不睡觉,为何会被山魈追赶?
如此动静,当然也惊动了别人,刘员外让众人合力将山魈制服,欲要杀之而后快。
刘子美不让杀,一旦杀了,那自己救得毫无意义,还不如让它死在那帮壮汉手中呢。好说歹说,刘员外放过了山魈,不过却让人将它牢牢捆绑扔进柴房,并且发出话去,直到伤好,再不能放开它。
刘子美倒是没有反对,随着众人到了柴房,众人将山魈扔下后离开,他却看到了一物,过去捡起看了一阵,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又过了一阵,他将此物收起装在身上,正欲离开,见山魈一双眼睛里全是泪。
蹲在山魈身边,手抚摸着它的脑袋,深深叹了口气,山魈全身颤抖,眼中的泪竟落了下来,刘子美笑着说道:“莫要害怕,等你伤好,便将他放归山野,那里才是你的家,再不要接近人了,不管你如何厉害,却也不是人的对手。”
山魈似乎能听懂人言,忍不住点头,显得极为可怜。他又耐心安抚了山魈几句,将绳子解开方才回了自己的房间。江氏在自己房间中惊魂未定,不点灯,顺着窗户向外偷看,也不知道在看在什么。
夜间再没发生别的事,天亮后,刘子美出门去找马君瑞。
马君瑞平日里砍柴卖柴,经常不在家,刘子美原想着,自己回去后,假如他不在家,自己便在他家里等候,因为有重要的事要说。
不料去了后,发现马君瑞并没有去砍柴卖柴,而是在家里磨他的砍柴刀。
砍柴刀原本锋利,可马君瑞却磨得异常认真,等他停手,刘子美才看出来,他身上带着伤。
这让刘子美大吃一惊,不解地看着马君瑞,问他是怎么回事。
马君瑞先是不愿意说,刘子美问得急,他才不情不愿地说了出来。
原来,他昨天去砍柴,砍得累了便躺在荒草中休息,此时却来了一帮人。在树林中碰到别人原本并不稀奇,可这帮人他认识,就是刘子美成婚当天,那帮捆绑着山魈之人。
他从这帮人手中买下了山魈,算起来也是相识,他正欲从荒草中起身跟这帮人打招呼,不料却听到这帮人在议论一件事。听他们所说,要夜入别人家里,有的人提议直接进家逼迫,有的人则不同意,说他们既然早已经安排好了,再这么蛮干岂不是傻?
马君瑞也没有听明白这帮人具体在说什么,可有一点他明白,这些人想要干坏事。恰在此时,一只刺猬在他身边出现,使他闹出动静被那帮人听到。
他们合围而来,马君瑞本有一身蛮力,不过双拳难敌四手,被对方打得带了伤,如果不是对地方熟悉,他逃都逃不掉。
马君瑞何曾吃过这样的亏?回来后越想越生气,他要找那帮人报复,所以把自己的柴刀磨得锋利,如果不是刘子美来,只待刀磨好,他便要出发去寻找那帮人。
刘子美赶紧相劝,并且跟他说了一件事,他越听脸色越凝重,最终惊讶摇头:“不能吧?你确定?”
刘子美摇头不确定,不过他还是一脸忧虑。马君瑞一看他如此发愁,便拍着他肩膀让他放心,两人脑袋碰着脑袋,商量了好一阵方才罢休,马君瑞也不去找那帮人了,而刘子美则马上回家。
回到家中,李淑英在院中焦急等待,见他回来便柔声说道:“官人哪里去了?怎么出去这么久?”
刘子美听得勃然大怒,张嘴叱骂李淑英,声称自己想去什么地方便去什么地方,怎么时候轮到她来管?
李淑英目瞪口呆,她只是出于关心问一下,为何会惹出他这么大火?
她心中委屈,人家刚过门两三天,九日还没过去,就被叱骂,心中自然难过,不由得落下泪来。她不落泪还好,一落泪,惹得刘子美更加愤怒,伸手便欲打她。
“快给我住手,岂有此理,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粗野?”
喊话者是张氏,一边的刘员外脸色阴沉。虽然儿媳妇刚刚过门,但刘员外夫妻两个都知道李淑英贤惠温柔,人家只是问了一句,儿子发这么大火,竟然还想打人,张氏怎么能依?
她怒气冲冲到了儿子身边,刘子美指着李淑英说她多管闲事,刘员外气不打一处来,过来便欲打刘子美。刘子美到处跑,刘员外追不上,一时间闹得鸡飞狗跳。
趁着混乱,李淑英出门而去,想来是回了娘家,刘员外见状更加生气,指着刘子美称逆子,他不是要帮助江氏吗?不是要帮助那只山魈吗?全都赶走!
父子两个闹得不可开交,家中别人也不敢言语,江氏站在自己房间窗户边上,看着外面的刘子美,脸上毫无表情。
她已经在刘家住了将近二十天,有什么伤也养好了,按道理说早该离开,刘子美大喜,没有赶她,她也没说走。此时父子两个闹出矛盾,似乎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不过,就算是离开,她还有一件事需要去做。
刘子美和父亲闹出矛盾,自己回屋便睡,有人来喊吃饭也没有出去。傍晚时,江氏到了他房门口轻声说道:“刘公子,你晚上别在屋里睡。”
里面的刘子美没有回应,江氏叹息着回了自己房间。三更天时,柴房门突然开了一条缝,山魈从缝隙中闪身而出,悄悄向刘子美的房间走去。
刚到房间门口,黑暗中突然传出江氏的叫喊:“刘公子快逃!”
伴随着喊话声,她从黑暗中奔出,手中握着一把利刃,对着接近房门的山魈刺了过去。山魈突然一拧身子,前爪抓着窗户便上了屋顶。
到了屋顶上,只见它前爪扇动,一巴掌从屋顶上打落一人,此人惨叫落地的同时,又有人高喊出声。
“这山魈果然起了二心,兄弟们,上吧!”
从墙头和屋顶上分别跃下几人,两人奔到了刘子美房门口,一脚踢开房门进去,剩下的两人则奔向刘员外和张氏的房间。
进入刘子美房间的两人率先出来,因为刘子美并不在房间之中。他们两个出来也不管同伙,翻身便欲上房逃走,可房上站着山魈呢,它身形迅速,眨眼间便用爪子将两人重新拍回了院中。
进入刘员外房间的人也发觉了不对劲,出来便欲上墙,但墙上突然飞来一张大网,将他们牢牢扣于网中。他们在网中不断挣扎,吓得两个同伙忍不住张望,却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站在一边的江氏同样不知所措时,那两个逃而不能的人向她发狠奔来,与此同时,马君瑞从墙头上跳下,旋风一般到了她身边,跟两人交上了手。
此时,刘子美一家三口出现,他们身边还跟着不少人,院中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跑不掉。
待到马君瑞将两个惊慌之人制服后,众人用绳子捆绑起来,正欲连带着江氏也捆起来,刘子美却出手阻止,他看着江氏好一阵突然发问:“为什么要出言警告我?”
江氏低头不语,屋顶上的山魈也跳了下来,畏惧看着被捆绑起来的人,躲在角落里不住颤抖。
江氏完全明白了过来,这一切都是刘子美设计的,她不由对着刘子美伸大拇指:“公子好手段,如此,还有什么可隐瞒的呢?”
刘员外夫妇两个惊魂未定,江氏如实相告,加上刘子美在一旁解释,大家这才明白了事情的真相。
江氏的确和这帮夜入刘子美家中的壮汉认识,他们原本就是一伙的。这些人是一帮流窜的大盗,他们盯上了刘员外家,想要盗抢。
他们安排江氏先进入刘家,准备里应外合。这些人已经打听了好久,知道刘子美心善,就决定利用,同时也知道刘员外警惕,所以要等他不在家的时候。
当刘员外去亲家后,他们让江氏在墙外喊救命,刘子美将她带入家中,但她的虚弱和病本来是装出来的,万一找郎中就露馅了。所以,他们安排了人假装游方郎中,恰好在那个时候出现。
江氏因此留在了刘子美家里。他们原本的计划是,江氏不断送信出来,将刘子美家布局和有可能藏有钱财的地方都尽数摸熟,然后他们便动手。
这些人为了盗抢,还专门训了一只山魈,用来翻屋摘锁,但这帮人凶狠,动不动便痛打山魈。刘子美成婚当日,他们正在树林中打山魈,刘子美听到,并且用钱将山魈买下带入家中,这帮人想着如此也好,山魈当天正好可以帮忙,便同意下来,任由马君瑞买去。
江氏一介女流,被他们逼迫着行恶事,心中一直负疚,特别是进入刘子美家后,看到刘子美为人善良,她的心思在不知不觉中起了变化。
见山魈进入刘家,她觉得快要行动了,可是她十分矛盾,她知道这只山魈的厉害,所以就想豁出去救刘子美一家。于是,她半夜潜入柴房,想用刀杀了山魈。
不料山魈凶猛,虽然有伤在身,可也不是她能杀掉的,惹恼了山魈,反而追着她差点要了她的命。
她跑时太过慌乱,将刀丢在了柴房之中,被刘子美捡到,因此产生了怀疑,他觉得自己掉入了一个圈套。他便跟父母还有妻子商量了一下,决定让李淑英借故离开,目的是为了她的安全。
他先去了马君瑞家,本来是想要让马君瑞当自己的后援。去了后,听马君瑞说了在密林中发生的事,这更加坐实了他的怀疑。
因此,他和马君瑞策划了一番,要钓这帮贼人出来。
他回家后,马君瑞则去找人,暗中潜伏在刘家四周。刘子美回到家后,借故跟李淑英闹出矛盾,使她离家。那帮贼人一直监视着刘家,听到刘家要赶江氏走,他们决定今晚便行动,不料却正好掉入了刘子美的圈套。
刘子美和父亲争吵后进屋,然后便从后窗跳出,而刘员外和张氏也是同样,贼人以为他们是猎人,其实他们是猎物而不自知。
半夜,他们进入刘家行动,而刘子美没有预料到,山魈竟然帮了他,江氏同样在危急时刻两次出言警告。
一场危机,就此解除。江氏出言警告,当然是良心发现,她不忍心对一个善良之人下手。而山魈明明是贼人所训,它为何在关键时刻要帮刘子美呢?
其实,山魈一直被贼人痛打,早就怀恨在心,故会帮助刘子美。
一帮贼人都被带走,刘子美留下了江氏,她幡然悔悟,临机呼喊,可是拼上了自己的安危。
数月之后,经由刘子美和妻子李淑英撮合,江氏和马君瑞成亲。刘子美也没有食言,带着山魈,将它放归山林。
从此,刘子美一家和睦,数年之后,刘员外放开家业,刘子美开始成为刘家之主,他修桥铺路,刘家父子两代,皆被当地人称道。
诸位,善良是高贵的品质,有时候要看对什么人,刘子美一视同仁,他心思简单,不掺杂心机。
看到江氏落难,他出手相助,当时他可没有想过,这江氏竟和贼人一伙,要图他家的钱财。
成婚当天,看到山魈被打,他又是心生不忍,花钱买下,带回家中,遭父亲的对而不改初衷,他当时同样也没有想过,这山魈竟会是贼人所养。
如此看来,他的善心似乎都用错在了地方,其实不然,江氏被他而感动,在危急时刻出言警告,足以证明他的善良感动了江氏。
山魈虽是野物,可在贼人手中天天挨打,到了刘家却被悉心照顾,它本就比别的野物聪明,岂能不知好歹?
于是,在最关键的时候,江氏和山魈都幡然醒悟,帮助了刘子美,所以,怎么能说他的善良用错了地方呢?
至于那帮贼人,他们不劳而获,坏事做尽,虽然为人,却并不如一只山魈。而他们最终的结局,其实也全是咎由自取,您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