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加拿大签证没被拒，如果没有学生的一句“去塞尔维亚吧，去看多瑙河。” 我压根儿想不到这个国家。
惭愧地讲，作为一个不懂历史不知地理的文盲，我既说不出塞尔维亚和拜占庭帝国、奥斯曼帝国、南斯拉夫的具体关系，也讲不出这个国家有多少个民族、多瑙河的几分之几流经它的疆域。然而，仅凭几个熟悉的词，比如南斯拉夫和多瑙河，再比如早期常在新闻联播出现的“萨拉热窝”、“巴尔干半岛”、“贝尔格莱德”，就不由觉得这是一个有点神秘的地方。
作为蜜月旅行，选这样一个目的地正如朋友圈的留言所写：有个性。其实，我也只是受了多瑙河的吸引和蚂蜂窝里图片的蛊惑。对于蝎哥，《瓦尔特保卫萨拉热窝》和铁托在他心里的份量比较重，他说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去前南斯拉夫看一看。
虽然提前三个月就订了机票，但临近出发我俩都没做什么细致的攻略，只是看了看蚂蜂窝里的几篇文章，筛选了三个目的地，确定了基本路线。我先从Airbnb上订了首站贝尔格莱德的住宿，其他的具体事项就变成边走边查。就连后两个目的地的住宿，我们也是接近出发时才预定。来回共13天的旅程，如此随意，也就注定我们会在旅途中错过一些东西，又得到一些偶拾的惊喜。
1. 转机在阿布扎比
我们选择的航空公司是阿提哈德航空，虽然不像阿联酋航空那般土豪，但来自土豪国家的航空公司也是可圈可点，无论是配餐还是机舱的空间。若说有什么缺点，那就是部分英文电影没有中英文字幕。按照空乘介绍，乘坐阿提哈德航空可以在阿布扎比机场免费洗个澡，免费吃一餐，然而寻寻觅觅之后工作人员告诉我们洗澡间在装修。至于免费的餐饮，工作人员打电话询问之后说我们没有相应的voucher。呃，好奇心略受打击。
按照我们的航班，在阿布扎比我们可以停留近20个小时，这恰好够我们白天在市区晃一天。时间充裕，我们选择了坐公交（机场大巴）从机场到市区，大概半小时左右。值得注意的是，本地人持公交卡出行，只能到指定的公交总站去买，不能直接上车买票。所以从市区去大清真寺时，我们只能选择打出租车。出租车上有摄像头，无论乘客还是司机都要注意自己的言行。我问司机：你觉得住在阿布扎比怎么样？他犹豫了一下，回了我一句：There is camera. I must stop.
要说阿布扎比有什么好玩的，不喜欢走马观花的我只能说：一天下来觉得清真寺真心不错，值得一逛。在这里你的确可以体会一下什么叫土豪国家，作为阿联酋最大的清真寺，它的占地面积不仅够你逛上一段时间，而且金灿灿的黄金和亮闪闪的施华洛奇水晶就以多个巨型实物的形式矗立在你眼前，不收门票，免费参观。
2. 贝尔格莱德--萧瑟中的蓝色浪漫
到达贝尔格莱德机场是早晨六点多，离入住时间还很早，有着探险细胞的我俩同样选择乘坐公交车到达市区。就在等待公交车时，一位出租车大叔微笑地反复告诉我他知道我们要去的地方，我也报以微笑地反复告诉他我们不赶时间，更喜欢坐公交车探索。来回几个回合后，大巴终于来了，赶紧脱身直接上车买票。
从机场到市中心，车窗外广袤的田野上杂草丛生，略显干枯，看不到任何农作物。汽车停在古老的火车站旁边，我们下车了。望着眼前毫无秩序感可言的马路、铁轨、建筑和穿梭的人群，我还无法把这一切和国内所宣传的塞尔维亚联系在一起。从火车站步行到预订的民宿，沿途全是上坡路，两边残破的建筑、杂乱的街道、关闭的店门都让我闻到一种物是人非、光景不在的过气感。当我们拉着箱子走到共和国广场附近时，对这个城市的整体印象才有所提升。
到了国外，我想尽量体会不一样的东西，所以像前面所说，先在贝尔格莱德订了三晚的民宿。到了地点之后，发现房间的颜色的确和网站上的照片一致，但房间大小和设施的新旧却和自己的期待有出入。为了烧水泡老坛酸菜面，我俩把水壶洗了几遍也没洗干净，后来蝎哥又买来可乐清洗水壶的内部，依旧不起作用。可以拿出来供参考的方面就是位置不错，正好在国会大厦前面，离米哈伊洛大公街也只需五分钟的步行。楼下的面包店烤的各种面包称得上顶呱呱，我爱极了里面软酥香的面包圈。旁边的冰淇淋店也值得一试。
看过攻略的人都知道米哈伊洛大公街是贝尔格莱德主要的步行商业街，事实也的确如此。两边的餐馆不少，无论是白天还是晚上都有很多人在阳光下或是火焰旁喝咖啡、就餐或者单纯地小酌一杯。如果你喜欢喝咖啡，请做好心理准备：咖啡便宜，可惜的是没有咖啡香。正餐分量很足，性价比极高，至于味道，就看你的运气和个人口味了。价格高的餐馆不一定每道菜都做得如你所愿，比如蝎哥第一次吃的牛排就让他有点失望，我吃的意面却很不错。值得注意的是：结账时服务员不一定会给你一张含有总价的账单，所以自己一定要算清楚，以免多付钱。
如果问贝尔格莱德最美的地方在哪里，那当之无愧地是在卡莱梅格丹城堡上眺望多瑙河了。特别是在萧瑟的老城区走了一圈之后，当我再站上城墙，眼前突然出现一片长长的、宽阔的、安宁的蓝色时，真是不敢相信两种天差地别的场景就处于同一座城市，相邻而居。那一刻，脑子里只冒出两个字：值了。
在多瑙河边偶遇了一名北大的毕业生，三人结伴去了泽蒙的中国驻南联盟被炸使馆旧址。上了公交车后，付钱的机器坏掉了，司机让我们免费坐到下车。到了泽蒙我们先去了一个叫Gardoš Tower的地方，这座塔是在1896年为了庆祝匈牙利人在潘诺尼亚平原的统治而建，登到塔顶可以俯瞰泽蒙和多瑙河，看下图你就发现有多美了吧。在塔底恰好看到有新人在拍照，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我却听到其中一男的说“Chinese girl”。
在泽蒙买花时，走到当地的集市，第一次看清楚围着水果嗡嗡飞的竟然是蜜蜂，不是苍蝇。在语言不通的集市买花颇费周折，要给卖花的老奶奶讲明白我们要的是献给逝者的花，说任何的英文单词都没有本质性的帮助。为了确保不会买错，我让蝎哥搜一下墓碑的图片，把墓碑指给她看。到了使馆旧址，看到纪念碑的那一刻，坦白讲我自己的心里是有些荒凉的，原因就留给要去那里旅行的你亲自感受吧。
在从泽蒙走回老城区的路上，这位年轻的毕业生告诉我们他住的地方有多么低于他的预期，多么低于国内的平均水准，他重复着一句话：每出一次国就是一次爱国主义教育。我再想想我们的住的民宿，想想街上那些已经掉了漆却依旧迈着衰老的步子满街跑的电车、汽车，或许这样的现状就是当前贝尔格莱德某方面的缩影吧。
3. 诺维萨德--现代中的动感
从贝尔格莱德乘火车一个多小时可以到诺维萨德。在贝尔格莱德的火车站买票、进站、上车就像走进五六十年代的老电影，售票员不会讲英文，所以买票时要在手机上用数字写出日期，伸出两根手指告诉她买两张。火车票就像个三无产品：无出发时间，无站台号，无座位号。进站后需要拿着车票问工作人员是哪趟车，然后工作人员告诉我们，不一定非要等到那一班，可乘坐提前班的火车走。
从诺维萨德火车站走到我们住的帕克酒店，途中的商店有几分像澳洲或新加坡的郊区，不繁华倒也不破败。遇到两个十来岁的小女孩好奇又欢喜地对我们喊“Hello”，过马路也会有老人停下来努力用不标准的中文对我们讲一句“你好吗”。在这个亚洲面孔相对稀少的国家，我俩也算博了行人的眼球。拐到酒店入口的草坪，清新的绿色和蓝色的天空让我心情跳出了略显沉重的贝尔格莱德，一下子轻快了起来。终于有点像度假了。
在酒店人员的热情指点下，我们步行到市中心，把几处经典建筑对号入座，发现这里的城市真的很小，完全是可以步行丈量的距离。和贝市的大公街相比，诺维萨德的市中心多一些年轻的活力，空间更宽阔，也更有安全感。午饭没吃的我俩看着哪家餐厅人多就在哪家落脚，没想到却进入了这次旅行我们最满意的一家餐厅：Petrus，这应该是我们吃过的唯一一家酒水和正餐都有英文并都配有图片的餐厅。无论是牛排、猪排、熏鱼还是甜点或饮料，没有一项让我们失望。
饭后可以在广场随意地走走，感受一下当地人的节奏。在镜头里看看经过的大人、小孩、帅哥、美女，也都是非常奇妙的感受：这，就是生活在这里的人们。远处纪念碑下面一位年轻的歌手弹着吉他在低声吟唱，旁边不时有小孩子走上前去盯着他看，蝎哥说他唱得很好，我说有点像Leonard Cohen，就是长得不够帅。蝎哥伸过头来从我镜头里一看，脱口而出：这还不算帅！过了一会儿，歌手开始边收拾行囊边和旁边的女孩说笑聊天，我离他们那么远，竟被察觉到，俩人特意转向我，摆了一个甜蜜的姿势让我拍照。
第二天，我们打车去了诺市最著名的古堡：Petrovaradin Fortress。之所以说这是可以靠脚步丈量的城市，是因为打车过去后才发现路途并不遥远，游览结束后我们再次步行回到了市区再接着步行返回酒店。
下车从古堡的背后望去，并未感觉出地势有多高，然而古堡所在的位置在古代是一个军事重镇，被称为“多瑙河上的直布罗陀”。如果你想了解它的结构和布局，可以在它不同的大门里走一走，穿梭一下。每年欧洲的EXIT夏季音乐节也同样是在此古堡举行，到时还会亮起五彩的灯光。所以，考虑到塞尔维亚旅行的同学，是可以把时间安排在暑假呢。
在城堡上走走，你还可以见到那座非常有名的钟塔（the Clock Tower）。为了渔民能更清楚地看到钟点，它的时针和分针是调换使用，长针指“时”， 短针指“分”。钟塔旁边的护栏上已经挂了不少爱情锁，有的已经生锈。出于好玩的心理，我俩也买了一把，卖锁的大叔不懂英语，但用手势比划着告诉我们他想在锁上加一颗心，再加一把丘比特之箭，我哈哈笑着说没问题。
让我想不到的就是诺市这么紧凑的地盘里竟然还有一片小沙滩，叫Strand，这太让人欣喜了。去之前蝎哥没觉得有什么，到了之后在沙滩上走走，看到沙滩上的天鹅，在多瑙河里练习皮划艇的运动员，以及岸边一大片金黄色的树林，他也不由惊叹：太美了。虽然这种景色在国外并不罕见，但平日住在国内的我们一出国门，若在不经意中遇到夺目的美景，真地会被惊艳到哇。
4. 苏博蒂察--乡中城的艺术之美
从诺维萨德继续坐火车向北两个半小时，就可以到达这座我认为最美丽的小城--苏博蒂察。火车到站之后并未停在站台旁，旅客其实是在铁轨之间下车。这么随意的地点，我却发现它的火车站是三个城市里最美的。当时我还没意识到这小小火车站就在市区的最中心，对面五十米处就是那幢美丽的瓷房子：Modern Art Gallery Likovni susret-Reichel Palace。
苏博蒂察的宁静自带一种艺术之美，尽管从车站走向住处的过程中，蝎哥会感觉这里更加农村，就像走在乡间的路上，马路很窄，没有人行道。可是我却觉得很舒服，即便晚上看不到行人，我也没有丝毫的不安全感。相反，两边的人家里传出的狗叫声倒让我觉得心安，就好像回到了自己出生长大的地方。
五分钟的步行距离就可以让这座小城完成农村和城市的完美切换。前两分钟蝎哥还在说“人行道都没有“，后两分钟我们就被迎接进入了宜家风格的住处：Booking打出9.9高分的Apartman Boska。这是我最满意的住所了，没有任何可以挑剔的地方，你想到的房东也都想到了，你没想到的房东也想到了。
阳光下的苏博蒂察诗情画意，匈牙利风格的建筑在弯弯曲曲的树枝背后若隐若现，咖啡馆、餐厅、商店安静地藏在林荫道两旁，放眼望去尽是树影斑驳，落叶缤纷，就连麦当劳的装修也别具特色。
我们连续两天晚上都在同一家酒吧吃饭，这应该是兄弟俩合开的餐厅酒吧。第一天晚上喝完酒回去时，我问哥俩中的一位怎么打出租车，对方说不用打车，步行即可。随后走开了几分钟又回来详细地在门口给我们指路，在哪里左转右转，过几个红绿灯。第二天晚上我问哥俩中的另一位：你们这里有没有一种叫Ajvar的辣酱？对方拿出来一小罐让我免费品尝。如果你去苏博蒂察有缘路过这家酒吧，推荐你进去坐坐，喝上一杯，里面的装修也很有味道。
在苏博蒂察遇到了好几个很友好的人。其中两位就是市政厅的导游和旅游办公室的一位工作人员。参观市政厅时只有我和蝎哥需要英语解说，这位导游在引导完其他人之后，又回来专门用英语为我俩引导了一遍。在旅游办公室拿苏博蒂察的地图时，一位女士问我们要呆几天，已经去过哪里了，然后耐心地在地图上给我们标出我们可以去玩的地方以及可以尝试的餐厅。于是，缺少攻略的我俩就在她的指引下到了帕利奇湖。
来这里真是一个英明的选择。不仅在湖外的沿街可以看到更多特色小建筑，而且租自行车沿湖悠闲地骑行拍照时，心情也跟着完全放松了下来。这和在西湖边骑行是完全不一样的，人少阳光好，也没有汽车在旁边呼啸而过。如果时间来得及，还可以在湖上的咖啡馆坐一坐，喝个暖暖的秋日下午茶。
5. 重回贝尔格莱德
蝎哥做的一大英明决定就是及时把酒店换成了Moskva，这座有着150多年历史的老牌酒店也的确没让我们失望，虽然房间不大，服务却极佳。门外的走廊里还展示着一排曾经入住的政治界名人们。
第二天我们把之前没走过的圣萨瓦大教堂、特斯拉博物馆和铁托墓都走了一遍，全部是步行。对于不信教也不懂教的我来说，特斯拉博物馆和铁托墓是最有吸引力的。特斯拉博物馆是我见到的第一家只用英文做讲解的公共场所。博物馆很小，信息量却很丰富，在这里可以通过图文、视频和向导的解说了解特斯拉的生平及一生的贡献，还可以参与互动活动做实验。铁托墓则是我首次见到成群中国人的地方，通过墙上的图片记录和文字说明，参观人员也可以了解铁托的一生以及他在民众心中的位置，每年他生日时所举行的火炬传递活动就是最直观的证明。
我和蝎哥运气很好，在塞尔维亚的这十天阳光灿烂，只有离开的早晨稍微飘了点雨，随后即停。预约了酒店的送机服务，司机准时出现，微笑地朝我们点头示意，随后拎起我们的行李箱，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他的奔驰座驾后备箱，轻车熟路地给我们开门、关门、启动、前行，一路开得又快又稳，到了机场蝎哥给了五欧元小费，因为他觉得服务完美。
结语
没有依赖攻略，两个人在一个国家的三座城市逛了十个白天。这个国家值不值得前往，是不是如旅行机构所宣传的那样美丽又让人向往，就看自己的文史知识储备量、心理预期、停留时长和运气了。如果你的知识量够丰富，功课做得够足，每一处建筑风格和古迹背后的故事都会让你的思绪飘到几个世纪甚至几千年以前。如果你的心理预期是去见识一下世界的多样性和相似性，当你看到所有的残破和落后也就不会太失望。如果你的停留时间够长，你可以游刃有余地去探索分散的景点和当地人的生活。如果你的运气够好，你可以在适宜的天气里点到最合口味的那道菜和那杯饮品。可是，如果这些都没有，很可能你去这个国家会失望。
在塞尔维亚呆到第七个晚上的时候，蝎哥说出来久了有点想家了。可是在回国的前一天晚上，他又说临走了有点舍不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