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志红老师在《巨婴国》里说,一个家庭最重要的就是夫妻关系,可以说夫妻关系是家庭关系的定海神针。而这夫妻关系,最看重的无非就是以爱为基础。可是,往往身边的人会说,一切以爱为基础的婚姻,在婚姻的现实打磨之下,爱意已被时间冲淡,留下的那段感情只合乎亲情。所以,但凡还没有离婚的,往往就是被这点子亲情吊住,权当是对家庭的责任。
陈俊生可以说是一个老实有责任感的人吧,可是连续剧一开场也就出了轨。人人都声援子君,恨不得将心机女凌玲抽筋剥骨。可是说实话,刚出场的子君我也无法爱上,那无非是一个在优越环境之下被剥蚀了精神的庸俗市侩的无知妇人,只除了一张被过度保养的脸能看。可是一张脸能够留住的就不再叫婚姻,也不再叫爱情。
当然,我也理解这只是编剧将人物过度丑化,只为了用一个极端的人物形象对比出今后一个逆袭重生的女人,这种逆袭甚至包括人的修养。
可是,亦舒想要传达的是一种修养的蜕变吗?但凡懂亦舒的人都知道,她想要的是女人精神上的蜕变。原著里面被离婚的子君不认为自己有错,可是闺蜜唐晶却非常客观地告诉她:“错是一定有的,世上有几个人愿意认错呢?自然都是挑别人不对。”子君的错处,连十二岁的安儿都看到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子君却看不到,这究竟是当局者迷,还是,子君从来没有对自己的婚姻做过反思。子君无需对婚姻做出反思,是因为她对婚姻自带安全感。她的安全感就在于她认为自己是一个伟大的母亲,生育一女一子就是她的丰功伟绩。当她得到这种母亲的殊荣之后,她就开始极力去享受这种身份这种地位,并把自己的世界变成了母亲的世界。所以涓生和辜玲玲出双入对不止大半年,几乎每个人都知道,却唯独最因敏感的子君不知道。在这一点上电视剧被改了,电视剧里的子君是一个对丈夫身边美女极度敏感的妻子,只不过她不相信自己会败给“一无是处”的凌琳罢了。
亦舒所要传达的就是一个亲子关系大过夫妻关系的子君,也就是武志红老师所分析的大多数的中国家庭的现状。当孩子出生以后,丈夫被排除在外,被孤立了。有些丈夫可能会觉得松一口气,觉得不被妻子盘查是一种解脱。可是涓生不是,涓生是一个老实的大男子主义的丈夫。当涓生说“子君,我不想批判你,但实际上,最近这几年,我在家得不到一点温暖。我不过是赚钱的工具,我们连见面的时间都没有,我想与你说话的时候你总是在做别的事情:与太太们吃饭,在娘家打牌……”时,这明显是一个因为缺乏关注缺乏温暖的可怜男人,让人不得不生出一种同情与怜悯。可是当子君表示自己也该有自己的自由时,他却说:“我是你的丈夫,亦是你的老板,你总得以我为重吧。”这就是涓生的大男子主义:你既是花我的钱,那么我就是你的老板;我既是你的老板,那么我有权利把你搓圆弄扁;我既是给你提供经济享受的男人,那么你就应该以我为重,以我为中心,而不能够冷落我,不能够忽视我。因为我即你的所有。这也难怪唐晶说子君“明明是一个识大体有大智慧的女人,为什么在涓生面前,尤其是最近几年,处处表现得像一个无知的女人”时,子君却说“丈夫要我笨,我只好笨”。子君只道自己笨一点就好,却不知道,涓生要的不是笨得不知道丈夫冷暖的女人,笨得只有孩子的妇人。所以涓生吵嚷着自己的寂寞自己的孤独自己的不被理解,名正言顺地出了轨。
电视剧注重的是子君的逆袭,从没有经济能力的女人逆袭为职场女性。而亦舒想要表达的又不仅仅是这样一种经济上的独立。原著的很大一部分都在折射她对婚姻的思考,对子君被离婚的反思。当然,子君对婚姻的反思即是亦舒的反思,唐晶安儿的劝诫也是亦舒的婚恋爱情观。而这些反思与劝诫,哪一条不在说着这样一个道理:女人没有经济能力在家庭里面也就失去了自己的骨气。而你失去的不仅仅是骨气,连经营婚姻的能力也一并失去了。因为你的眼中只有儿子,一个标榜你地位,稳定你地位的儿子。可是,一旦老公出了轨,谁还在乎那个宝贝的儿子,那不过只是老一辈认同的血脉传承。你以为你是一个成功的太太,可是,充其量你只是一个成功的母亲。所以,整场婚姻里面,出轨的涓生有错,你也绝不是毫无错处。
子君问平儿:“为什么你不再喜欢Q太郎?”八岁的平儿回答不出来。可是子君知道,那是“看厌了”,就好像是丈夫对自己厌弃了。十多年的婚姻生活,子君没有任何的长进,甚至为了依附这个男人,她还在不断地倒退:一个有大智慧的女人为了迎合自己的丈夫倒退到了一个无知的小女人。这样的婚姻还会有新鲜感吗?没有新鲜感的婚姻,大约也就是味同嚼蜡,吐或不吐只是看那个嚼的人的心情。
被婚姻麻痹了的子君看不清楚的事情,亦舒看清楚了。亦舒看清楚了,可是她不直说,她让唐晶去说,她让安儿去说。一个十二岁的女孩子,比母亲更早的发现了父亲的外遇,一个十二岁的女孩子,比母亲更早的理解了母亲的可恨甚于父亲的可恨:“我觉得妈妈既可怜又可恨。可怜是因为爸爸抛弃了你,可恨是因为你不长进。”一个被婚姻圈养的女人,失去的何止是与外界沟通的能力,失去的更是让自己活得精彩,让自己更容光焕发星光闪烁的能力。一个被婚姻圈养的女人,在失去身体自由的同时,也一并失去了精神的自由。身体受限精神自由尚可改变,身体受限精神也受限,那么自己也就慢慢地失去了自我,变得无趣也无味。
没有哪一桩婚姻能够百看不厌。如若想要不厌,那么婚姻中势必要不断地制造新鲜感,而新鲜感不在他人,只在自己,只在自己的每一点小改变。只有当自己不断成长时,那么每一天所展现的才是不一样的你,才是不一样的爱情。
什么都会变,而人心最易变。与其让人心因为贪鲜而改变,不如让自己因改变而新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