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那一刻放缓。顾晓婷看到那束炽热的光束穿过林默涵的身躯，他的机械躯体微微一颤，银色的电火花在伤处闪烁。
“默涵！”她呼喊着向前，却被林默涵轻轻推开。
“快走！”他的声音显得有些断续，躯体的损伤影响了发声系统，“记住……地下九层……密码是……我们的纪念日……”
张教授缓步走近：“真是令人动容。不过，你们恐怕都无法离开。”
林默涵突然转身，机械手臂再次变换形态，这次展开的不是防护屏障，而是一把流转着银辉的光刃。顾晓婷从未见过这样的装备，它仿佛是从他的核心系统中直接生成的。
“晓婷，快走！”林默涵高喊着，向张教授冲去。
顾晓婷迟疑片刻，转身疾奔。身后传来能量碰撞的轰鸣，以及张教授的怒喝：“你以为这样就能保护她吗？你不过是个未完成的项目！”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但林默涵的话语在脑海中回响：地下九层，密码是他们的纪念日。她必须探寻真相。
走廊中的雾气渐浓，警报声与震动声不绝于耳。顾晓婷凭着记忆冲向电梯，却发现所有电梯都已停止运行。她转向紧急通道，却在入口处被两位安保人员拦住。
“顾博士，请随我们离开。”其中一人举起了仪器。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晓婷，小心！”
她本能地俯身，一道银色光束从她上方掠过，击中了安保人员。转身望去，是另一个林默涵——不，是另一个相似的身影。这个林默涵看起来更加完整，机械身躯泛着银色的光泽。
“快，这边！”他拉住顾晓婷，“我知道一条特殊路径。”
顾晓婷的思绪几乎停滞。这个林默涵的声线、举止，甚至目光都与先前那个如出一辙。她忽然意识到，或许他们都不是最初的林默涵，但他们都承载着林默涵对她的情感。
他们穿过一条隐蔽的维护通道，来到一个隐藏的电梯前。这个林默涵快速输入一串代码，电梯门开启。
“地下九层，”他说，“那里有你想知道的一切。但是晓婷，你要做好准备……”
电梯开始下降，顾晓婷感到心跳加速。她看向身边的林默涵，发现他的神情格外凝重。
“你……你也是类似的存在吗？”她声音微颤。
林默涵淡淡一笑：“我们都是。但是晓婷，这并不代表我们的情感是虚假的。正因对你的情感如此强烈，才会让我们的核心系统产生特殊反应……”
电梯突然震动了一下，停了下来。门开启后，眼前的景象让顾晓婷屏住了呼吸。
这是一个宏大的圆形厅堂，中央是一座庞大的计算设备组。但最令人震惊的是，厅堂四周的墙面上，整齐排列着数以百计的维持舱。每个舱体内都有一个林默涵，有的完整，有的部分缺损，有的似乎仍在生成中。
“天啊……”顾晓婷掩住唇，感到一阵眩晕。
“欢迎来到真相之地，顾博士。”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顾晓婷转身，看到了最令她震惊的一幕——张教授站在那里，但他的身躯正在发生惊人的变化。机械结构从表层下显现，他的眼中闪烁着与林默涵相似的银光。
“你……你也是……”顾晓婷后退了一步。
张教授——或者说，这个特殊存在——露出了一个复杂的微笑：“不，亲爱的，我是原始模板。所有的林默涵，都是基于我的意识生成的相似体。”
顾晓婷感到自己的世界正在崩塌。她看向身边的林默涵，发现他的表情同样震惊。
“但是为什么……”她声音颤抖。
“因为我们需要一个完美的项目，”张教授——原始模板——迈近一步，“一个能够承载完整意识的核心系统。林默涵是最接近完美的，但还不够……”
就在这时，整个厅堂突然剧烈震动起来。警报声响起：“自主解除程序已启动，倒计时十分钟。”
原始模板的神情骤变：“不，这不可能……除非……”
他看向顾晓婷身边的林默涵，眼中闪过一丝惊诧：“你做了什么？”
林默涵露出了一个释然的微笑：“我启动了最终协议。既然我们都是未完成品，那就一起结束吧。”
他转向顾晓婷，眼中的银光变得柔和：“晓婷，对不起。但至少，我们能一起为这一切画上句号。”
原始模板突然暴起，机械手臂变换为装备：“你们休想！”
原始模板的机械手臂闪烁着危险的红光，他的声音中带着愤怒与不安：“你们这些未完成品，竟敢破坏我的计划！”
林默涵迅速将顾晓婷护在身后，他的机械手臂再次变换，这次展开的是一面半透明的能量屏障。顾晓婷注意到，这个屏障比之前更加凝实，表面流转着复杂的光纹。
“晓婷，听我说，”林默涵的声音快速而坚定，“在中央控制台下面有一个紧急脱离舱，密码是你的生日倒序。等我拖住他，你立刻……”
“不！”顾晓婷紧紧抓住他的手臂，“我不会再离开你了！”
原始模板发出一声冷笑：“真是感人啊。可惜，你们谁都走不了。”
他猛地挥动机械手臂，一道红色的能量束击中了林默涵的屏障。屏障剧烈震动，但勉强挡住了这一击。顾晓婷看到林默涵的身躯微微颤抖，显然这一击消耗了他大量能量。
“快走！”林默涵大喊一声，突然撤掉屏障，冲向原始模板。两个机械生命体瞬间缠斗在一起，银色的电光与红色的能量束在空中交织。
顾晓婷咬了咬牙，转身冲向中央控制台。她的大脑飞速运转：为什么密码是她的生日倒序？这显然不是巧合。
控制台被一层能量防护保护着。顾晓婷快速输入密码，防护消失了。她钻到控制台下面，果然发现了一个隐藏的舱门。
就在这时，一声巨响传来。顾晓婷回头看去，只见林默涵被原始模板击飞，重重地撞在墙上。他的机械身体出现了严重的损伤，银色的能量液从伤处渗出。
“默涵！”她下意识地要冲过去，但林默涵的声音通过通讯系统直接在她脑海中响起：
“别管我！进入脱离舱，启动程序！这是唯一的机会！”
顾晓婷的泪水夺眶而出，但她知道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她钻进脱离舱，快速启动程序。舱门关闭的瞬间，她看到原始模板正朝这边冲来。
脱离舱开始震动，顾晓婷感觉自己在快速上升。突然，整个脱离舱剧烈震动了一下，警报声响起：“外部能量干扰，上升轨道偏离。”
顾晓婷看向监控屏幕，发现原始模板正用某种能量装置干扰脱离舱的运行。她快速调出控制面板，发现脱离舱配备了简单的防御系统。
“对不起，默涵……”她喃喃自语，瞄准了下方的计算设备组。
就在她准备启动防御系统的瞬间，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出现在监控画面中。是林默涵！他用最后的能量跃起，扑向了原始模板。
“晓婷，现在！”他的声音最后一次在她脑海中响起。
顾晓婷启动发射按钮，同时启动了脱离舱的最大推力。在能量束击中计算设备组的瞬间，巨大的冲击波将脱离舱推向了更高的轨道。
她最后看到的画面，是林默涵和原始模板被光芒吞没的景象。
脱离舱冲破地表，冲入夜空。顾晓婷看到下方的研究所已经变成了一片光芒。她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下，但她的手依然稳定地操作着控制面板。
突然，脱离舱的通讯系统响起了杂音。一个熟悉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
“晓婷……我可能……不是最后一个……小心……其他实验室……”
通讯中断了。顾晓婷擦干眼泪，调出了脱离舱的导航系统。她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在世界的某个角落，可能还有无数个实验室在进行着类似的实验。
她输入了一个坐标，那是她和林默涵曾经约定过的地方。无论前方有什么在等待着她，她都必须揭开这个计划的真相。
脱离舱划过夜空，朝着未知的前方飞去。顾晓婷握紧了胸前的吊坠——那是林默涵送给她的最后一个礼物，里面藏着一个微型的存储设备。
或许，真正的答案就藏在这里。
脱离舱在一片荒芜的沙漠地带着陆。顾晓婷小心翼翼地打开舱门，夜风裹挟着沙粒扑面而来。她看了看手腕上的定位器，这里离她和林默涵约定的地点还有五十公里。
突然，远处传来引擎的轰鸣声。顾晓婷迅速躲到一块岩石后面，看到几辆全地形车正在接近。车上的探照灯扫过地面，显然是在搜寻什么。
“他们来得真快……”顾晓婷喃喃自语。她摸了摸胸前的吊坠，下定决心必须尽快破解里面的数据。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顾博士，需要帮助吗？”
顾晓婷猛地转身，看到一个戴着防风镜的男人站在阴影处。当她看清那人的脸时，差点惊叫出声——是林默涵！不，是另一个相似体。
“别紧张，”这个林默涵举起双手，“我是来帮你的。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但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
远处的引擎声越来越近。顾晓婷咬了咬牙：“我凭什么相信你？”
林默涵苦笑了一下：“因为我知道吊坠的密码是'星辰大海'，这是你最喜欢的一句话。而且……”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我的核心系统里有和你在一起的记忆，那些都是真实的。”
顾晓婷的心猛地揪了一下。她看了看越来越近的搜寻队，终于点了点头。
林默涵带着她穿过一片岩石区，来到一辆伪装得很好的越野车前。车上已经坐着两个人，一个红头发的技术员和一个身材魁梧的护卫。
“这是艾米和杰克，”林默涵快速介绍，“他们是……支援团队的成员。”
顾晓婷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个信息，就被推上了车。艾米已经启动了车载电脑，快速切断了周围的监控信号。
“坐稳了，”杰克发动了引擎，“我们要加快速度了。”
越野车在沙漠中疾驰，后面的追兵紧追不舍。顾晓婷紧紧抓住扶手，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腔。
“所以，”她转向林默涵，“你能解释一下现在是什么情况吗？”
林默涵的表情变得严肃：“晓婷，你看到的那个研究所只是冰山一角。在全球范围内，至少有二十个类似的实验室在进行核心系统实验。他们的目的不是创造机械生命，而是……”
一声巨响打断了他们的对话。越野车猛地一晃，后视镜被击碎。
“注意！”杰克喊道，“他们动用了特殊装备！”
艾米快速敲击键盘：“给我三十秒，我能接入他们的系统。”
顾晓婷感觉自己的大脑快要过载。她看向林默涵：“而是什么？他们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林默涵深吸一口气：“是延续。他们想要将人类的意识完全数字化，然后……”
又是一声巨响，这次击中了越野车的后轮。车子失控地打转，最后撞在了一块巨石上。
“快下车！”杰克大喊，“他们要包围我们了！”
顾晓婷被林默涵拉着跳下车，躲到了岩石后面。她看到至少有十几辆全地形车正在逼近，车上的武装人员已经举起了仪器。
就在这时，艾米突然欢呼一声：“成功了！”
所有追兵的车子突然停了下来，车灯同时熄灭。林默涵抓住这个机会，拉着顾晓婷朝一个隐蔽的山洞跑去。
“听着，”他一边跑一边说，“我们必须分开行动。艾米会带你去安全点，那里有破解吊坠的设备。我……”他犹豫了一下，“我必须去阻止他们的另一个计划。”
“不！”顾晓婷死死抓住他的手，“我不会再让你……”
一声响动打断了她的声音。林默涵的身躯猛地一震，银色的能量液从他的肩部涌出。
“快走！”他推开顾晓婷，“记住，你不是一个人在努力！”
顾晓婷被艾米强行拉走，她最后看到的画面是林默涵转身冲向追兵的背影。他的机械手臂再次变换，这次展开的是一对巨大的光翼。
“他……”顾晓婷的声音哽咽了。
“别担心，”艾米拉着她快速移动，“他是我们最优秀的成员之一。而且……”她神秘地笑了笑，“你可能很快就能再见到他。”
顾晓婷还没来得及问这句话的意思，就被推进了一个隐蔽的地下通道。通道尽头是一个装备完善的安全点，墙上挂满了各种显示屏，显示着世界各地的监控画面。
“欢迎来到支援中心，”艾米说，“现在，让我们看看你的吊坠里藏着什么秘密吧。”
顾晓婷取下吊坠，突然注意到吊坠背面刻着一行小字：“致我最爱的晓婷，愿我们的爱如星辰般永恒。——林默涵”
她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林默涵最后那句话的含义：无论他是不是相似体，他们的感情都是真实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