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晚饭餐桌上，老爹给我讲了一个他十年前的经历。

。。。。。。

老爹是一个建筑工人。这时候的建筑工人还是学徒制，想要吃建筑工人这碗饭，必须先拜师，跟着师傅学手艺，学成之后才能够接活。

老爹有一个徒弟，已经出师，出去自己接活干了。

这一年老爹患上了腰部的骨质增生，很疼。本来是和姨父他们一起干建筑工地的，但毕竟建筑工地的活基本都是重体力活，老爹腰疼有点干不下去了，于是老爹就打算不干了，想休息一段时间。

也就在这一段时间，老爹接到了他徒弟的电话。

“师傅，我最近在济南，听说你最近腰疼，这边工地有个看场子的活你来不来？”

老爹心想，看场子的也不怎么废腰，虽然输入低一点，但可以养一养腰呀。

老爹徒弟感觉老爹有一点意动，便又说到：“师傅，这边他们工地开工需要剪彩，你得快点过来。”

老爹觉得也行就答应了下来，但之后又觉得有点奇怪，自己干工地这么多年，还没碰到过工地开工要剪彩的，但老爹没有深究，就当是当地的特有习俗。

说走就走，于是老爹当天就是收拾好行李，还特地买了几个疗程治疗腰疼的膏药带上，打算先去徒弟那边呆一段时间，第二天一早就上火车去往济南。

到达济南火车站时已经是傍晚，老爹下车后不久就看见了已闻讯来火车站接老爹的徒弟，还有徒弟媳妇。

徒弟见到老爹显得很是热情，连忙接过老爹手中的行李。

“师傅，你先给家里打个电话吧，给家里报个信说你到了，免得家里担心。”

这才下火车还没到住的地方就报平安？老爹有点奇怪，但也觉得差不多，于是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师傅，还没吃饭吧，我们先去吃个饭。”

“行。”

徒弟将老爹领到了一个面馆，给老爹点了一份牛肉面，没有给自己和媳妇点，老爹以为他们吃过了就没有在意。

吃面期间老爹和徒弟闲聊了几句，不过期间的气氛让老爹感觉有点怪异。

徒弟总是笑嘻嘻的，老爹记得徒弟可不是这种性格，而且徒弟媳妇话不多也对着自己笑嘻嘻的。期间老爹想问一下工地的情况，徒弟也只是敷衍道到现场就知道了。

吃完面后，徒弟又建议老爹先到超市买好牙刷和漱口杯，老爹表示自己已经带好了。

于是徒弟就带着老爹打车来到一栋老旧居民楼，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可这居民楼三楼往上的楼梯间却没有路灯，徒弟靠着手机的微弱光芒带着老爹往楼上走。

来到六楼的一扇门前，徒弟站定，竟不是掏钥匙开门而是打了一个电话让人从里面开门，这道门是从里面锁住的。

开门的是一个略微有些矮胖的男子大概三四十岁的样子，见到老爹，脸上也挂着笑容，这笑容与徒弟和徒弟媳妇脸上的笑容如出一辙。

矮胖男子将老爹领进了门，徒弟和徒弟媳妇进门后将门锁了起来。

老爹打量了一下屋内皱了皱眉头，房子像是个居民房，三室一厅那种，设施家具有些破旧，屋内居然有不少人，不知道卧室有多少人，但客厅就有六七个汉子铺着席子在睡觉。

老爹打工这么多年也不是没有和工友挤过小房间，也睡过大通铺，但眼前的模样让老爹本能地觉得有些怪异。

还来不及细想怪在什么地方，徒弟就帮老爹放好了行李，并来叫老爹去洗刷牙洗脸。

当时是夏天天气炎热，这天气怎么也该洗个澡，徒弟却只是让老爹去刷牙洗脸。

老爹来到洗漱间，发现桌子上的牙刷和水杯放得整整齐齐排成两列，自己的杯子和牙刷就在前面，徒弟甚至已经帮自己把牙膏都挤好了。

回想起今天的一切，老爹已经有所猜测，莫非自己被骗进了传销窝点？

这时徒弟还在后面看着老爹，老爹压制住恐慌，假装不注意将自己的牙刷碰到在地，将牙刷上的牙膏抖落。

徒弟见状，立马就从旁边把牙膏拿过来：“哎呀，牙膏掉了没关系我帮你在挤一点。”

“没事还有一点，能用。”老爹连忙拒绝。

老爹来到水龙头旁，不经意间将牙刷上剩余的牙膏也冲掉，然后正常地完成洗漱。

来到客厅，徒弟左推推右拉拉，在这六七个汉子中腾出了一个空位。

“师傅，先休息吧。”

看着这个情形老爹突然知道了之前感觉不对劲的地方是什么了。这里太安静了！

地上六七个汉子有的已经睡着了，有的还没睡着，但一句话不说，就连徒弟为他腾睡觉空间的时候，这几个人也没有说话，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

老爹走南闯北去过很多地方干过活儿，条件艰苦的时候，七八个人挤在十平米的房间睡觉，也很正常。但是，干工地的大都喜欢插科打诨，这个时间点应该还在吹牛聊天才对，绝不是这样安安静静的样子。

老爹越发的肯定这就是个传销窝点。

这时候的传销被传得很邪乎，老爹听说进了传销会被洗脑，被洗脑的人会把自己认识的人也拉进传销，进了传销的人整个人都会变，联想到徒弟的种种异常举动，老爹无比确认这里是传销无疑。

老爹现在只想尽快离开这里，但是屋子的门已经被锁上了，要有钥匙才能打开，这里是六楼，走窗户也不现实。

“徒弟呀，师傅我想出去打个电话，这里信号不好，帮我开个门吧。”

“这里信号挺好的呀。”

老爹见徒弟不是那么好糊弄，无奈又将徒弟拉近，假装和徒弟分享心事减低徒弟的警惕心。

“你不知道，之前打电话的时候你师母和娘家闹了矛盾，我现在想打电话问问解决了没有，家丑不外扬，这里这么多人多不好意思。”

徒弟有点纠结。老爹见状又说道。

“这种事一两分钟说不清楚，我在这里长时间打电话会影响到别人休息不是？”

徒弟最终答应了，帮老爹开了门。旁边那个矮胖男子见状走了过来，听见老爹要出去打电话眉头皱了起来，刚要说什么，老爹连忙道。

“没事，我让徒弟跟我一起，你不用担心。”

这个矮胖男子犹豫了一下还是放老爹他们出去了。

老爹和徒弟出来后，老爹笑着说：“走，徒弟，我们去个夜宵店，坐一坐，我慢慢打电话顺便请你吃夜宵。

徒弟面露为难之色，但想到反正出来了也拗不过老爹，便跟着老爹下楼了。

老爹带徒弟远离了那栋居民楼之后，收起脸上的笑容，一把抓过徒弟的衣领，老爹身体比徒弟壮，对徒弟很有压迫性。

“你跟我说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

徒弟见状也已经知道骗不过老爹了，再加上被老爹的气势所镇住只能结结巴巴地说：“也。。。也没什么，就是。。。就是一门赚钱的生意，不是什么违法的事情，你听我们跟你讲一讲就知道了。”

老爹心道：还听你们讲，听你们讲了我指不定就真被洗脑了。

老爹现在不想多说什么，他只是想赶紧离开这里，指不定屋里的人察觉不对之后回来找人。

“我只问一句，我现在就要走，不会回那里去的，那里不是什么正经地方，你要跟我一起走吗？”

徒弟慌张说到：“师傅，我们绝对没干犯法的事，你听我......”

见徒弟没有和自己走的意思，老爹也不多说什么，转身就走。

徒弟见状想来阻止，但以徒弟的体格是挡不住老爹的，推拉几下后，老爹就甩开了徒弟，很快来到马路上，徒弟不敢明目张胆的追，老爹打了一个车扬长而去。

上车之后，老爹终于稍微放下了一点心。

老爹的行李还在那间屋子里，反正也没什么重要的东西，重要的东西老爹是随身携带着的。

老爹随便找了一个酒店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早来到火车站，打算坐火车离去，可刚到火车站就看见了自己的徒弟和徒弟媳妇在火车站似乎是在找什么。老爹知道这是在堵自己呢。

徒弟他们并没有发现老爹，老爹赶紧溜了，去汽车站坐汽车到火车轨道的上一个站去坐火车。

当老爹踏上火车时才终于松了口气。

老爹想起来来这里之前还有个工友开玩笑说会不会碰上传销，没想到还真碰上了，晦气。

就这样，老爹没有再联系过徒弟。

后来听说，徒弟的女儿去看过她的父母，但是徒弟女儿回来后只是说他爹在给其他人上课。

又过了许久，徒弟两口子会了来了，只是好像损失了几万块钱。

再之后老爹和徒弟一家也没什么来往了。

又过了几年，徒弟来了老爹家一趟，似乎承认了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