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樱花
明天我就要去死,一月梅花盛开时我是这么想的,但是现在三月的樱花都已经飘落了。
“明天一起去看樱花吧!”我怀里抱着一大捆鲜花对抱着一串花环的陈晨说。
他目视前方,在出神。
晚上的街道比白天拥挤,我们的目的地是酒吧,陈晨在那调酒,我在酒吧外面卖花。
我提高音量,“明天去看樱花怎么样,再不去就没时间了。”
他这才转过头,眼里似有一团迷雾,“为什么?”
“不为什么…….你若不想去就算了,”他的问句太生硬了,噎住了我。
他停下脚步,神情严肃起来。
“不是…….我的意思是为什么会没时间?”
“樱花有季节,人也看心情……就这样!”我大步往前走。
他愣在原地,肯定在想我真是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吧。
他随即三步并两步地追上我,讨好地说道:“行,明天一大早就去。”
“不用,”我像是在下巴上接着他的话。
他拉住我的手腕,有些气恼地说:“我没说不去,就只是多问了一嘴而已。”
“我知道,傍晚时分去,早上你睡觉。”
陈晨今晚是夜班,明早六点才会交班,虽然后半夜人很少,但是也是二十四小时地在。
“行,你说了算,”他妥协了,但是仍牵着我。
我们混在人群中,像极了闹别扭的情侣。
我脸色表情如常,但心情跌入谷底,那种空虚感和寂寞感又包围着我。
这种感觉时常发生,甩不掉。
摆好鲜花和花环后,他进了酒吧,我呆呆地坐在一个矮凳上。
我是去年快过年时来到这里的,那时我抱着的希望是,在一个四季如春的城市,躺在花丛中、闻着花香结束生命。但是到达地当晚就碰到了陈晨的猫,它凑巧跑到我的脚边。我不是很喜欢猫,按理说是不会为它停留的,但是它的脖子上戴着一条五彩的丝带。追寻着它而来的主人,裤兜里挂了一条一模一样的。陈晨就是这样带着宠溺的笑容出现在我的眼前,那个瞬间我脑海里涌现的一个词:“一眼万年。”一眼万年,原来形容的是这样的人,原来是形容这样的心情。“不好意思,这是我的猫,”他带着分寸感和距离感从我手里接过猫。“明天,回家喽,”他说。我疑惑地看着他转身,这话是说给我听的吗?
看着他的背影,我像被施了魔法似的跟着他往前走。
最后跟着他在一个老奶奶的花摊前站定,他这才发现了一直尾随他的我。他有些疑惑地问:“你有事吗?”“没事,”我直勾勾地盯着他,“明天,我能跟你回家吗?”他应该被我的胡言乱语吓了一跳,他皱眉看了一眼奶奶,随后两人一起瞅我。“我的猫叫明天,”他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子,解释他说的那个“明天”的意思。“我知道,”我的目标转向奶奶,“奶奶,这个花摊招兼职吗…….免费的那种。”奶奶浑身上下打量了我一下,不慌不忙地问:“你从哪里来?”我想都没想就接茬儿,“我从东土大唐来…….”奶奶继续问,“要到哪里去?”
我觉得这应该是对暗号吧,忐忑地附和道:“想要去西天。”
不经意间说出了真话,他们的神情有些微妙,尤其陈晨,他漠然地看着我。我笑着打哈哈,“吓到你们了吧!”然后神经兮兮地搓手。奶奶像是从回忆中跳出来似的说:“那不能够,还能被你一个小屁孩唬住。”她将摊前的花收拾整齐,爽快地说:“明晚七点半不见不散。”魔幻又神秘。我擅自做主拿了一朵眼前不知名花儿兴高采烈地走了,将陈晨探究的眼神抛在身后。第二天晚上,我准时来到花摊前,见到了奶奶和陈晨。就像是认识了很久似的,奶奶给了我一个矮凳,让我坐她旁边,教我编花环。花环没学会,因为我只顾盯着陈晨看了,光天化日,明目张胆。“这小子很多人喜欢,你机会很渺茫,”奶奶阴阳怪气地嘲笑我。我愣住了几秒,但很快诈尸似的起身,他们疑惑地看我一惊一乍。我走到奶奶身后,“奶奶,孙媳的这力度还可以吗?”我献媚地捶着奶奶的肩膀。陈晨睁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他应该还没见过像我这么不知羞的人。奶奶也没想到我会这操作,歪着头看了我一眼,有些嫌弃的瘪嘴,“就……还行,需多练练。”“好嘞。”此后,我就顺理成章地卖花,时不时地去他家蹭饭,而且还和他住到了同一条巷子。若说我以前的生活十分苦的话,现在就是八分苦,两分甜。陈晨就是那两分,所以我才坚持到了三月份
但陈晨有时候会发呆好久,似乎有想不完的心事。
04 婚纱第二天傍晚,我在他家楼下一个人跳格子步,等着他睡醒一起去看樱花。“怎么不上来?”他半个身子从二楼窗台探出来,睡眼惺忪,上半身竟然裸着。真是像女子一样肤如凝脂,我不由自主地咽了口水,强装镇定。“我怕忍不住摇醒你,”我冲他挑眉。他脸部肌肉故意动了下,“那你稍等一会儿,我马上下来。”身影消失在视线中,五百七十秒后他出现了,手里多了一顶戴花边的帽子。他穿了很简单的白衬衫,领口微敞,锁骨在衬衫下若隐若现地跳动。“看什么呢?”他将帽子扣在我头上,径直往前走。我摆正帽子跟上他,“你们家还做帽子呀?我怎么不知道。”“买的。”“什么时候买的?”我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毛病。“今早回来时买的,”他停下脚步端详我。我笑脸相迎,顺便装可爱,“特意为我买的吗?”“不然呢?”他缓缓吐出几个字,朝我额头送了一个钢镚儿,“别眨眼了,小心成鸡眼儿。”他嫌弃的走开,我屁颠屁颠的跟上。
“看来,我成功的胜算又大了几分,”我兴高采烈地蹦着走。
他侧头浅浅笑开,顺手拍了拍我的脑袋。“别这样拍,”我怒目而视,“影响我发育。”他一副很无语的表情,“怎么,我还不能拍拍我的宠物吗?”一副欠揍的表情,他笑着跑开,明媚又张扬。我们到时,天空中在落雨,粉粉的樱花雨,地上也铺了一层。
游客们摩肩接踵,长椅上,小径上,树底下都是人。我们啃着同样颜色的冰激凌混入人群,那条路似乎没有尽头,那些人似乎也不会消失。很多家庭集体出行,老人像小孩,小孩像仙童,他们都很快乐。在一个上坡上,看到了穿着白色婚纱的女人宛若仙子,穿白色西装的男子满眼柔情地看着她。在转弯处,看到了一个老爷爷将地上的樱花收集到一起,站在高处缓缓地从老奶奶的头顶洒下。她纵横交错的脸上添置了娇羞和笑意,浪漫的人到了暮年也还浪漫。我们不停地驻足,有时候帮那些人拍些照片,有时候就单纯地看着他们。我满脸羡慕地看着那对老人,“你说,到底怎样的感情能让他们下定决心结婚,到了这个年纪还能满眼都是对方呢?”“我又不是他们,怎么会知道,”他也看着那对老人。我看着他,白皙的侧脸,紧抿着嘴唇,像是镀上了一层冰。不知为何,他突然就变得不可靠近了。“走吧,我们去看看别的地方看看,”我提议道。不知道是不是进了拍婚纱的圣地,很多人都穿着婚纱轻笑着。看得多了也就审美疲劳了,那些人表现得太快乐,这对我形成了很大的冲击。幸福的人那么多,快乐似乎也很简单,但是同样的风景,我的心却如沉入了冰窖。我不想影响陈晨,在强打起精神,想假装很快乐。我只顾着调整自己的情绪,没注意到陈晨的情绪也不对。“那就回去吧…….也看得差不多了,”我站住脚步,看着前方,我似乎没勇气继续再走下去。到这里就结束吧!至于前方是这样的风景,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不是,是你非要来看,”他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手表,“现在还不到一个小时。”他一直如微风般和煦,导致我都忘记了他也会有坏脾气的时候。疲惫感突然朝我袭来,“行,我们再逛逛,”我提着一股劲儿往前走。“若是你不想,那我们…….”他的声音在身后传来。内心的那股火莫名就窜出来了。“你到底想怎样?啊?”我冲他喊。他压着脾气问:“为什么?我也没说什么呀?”
“没错!是我想来的……但是我为什么就一定得看完一定的时间……为什么我不能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我突然歇斯底里地怒吼,陈晨看到我发作,眼神复杂。“为什么要限制我的自由?为什么总觉得在忍让、在对我好…….我要求了吗?”我颓废地蹲在地上。我情绪崩溃显得不合时宜,平时都是在夜深人静时才会这样。“为什么怎样都是我的错?”我剧烈地颤抖着。
我像极了一个疯女人,我知道周围的游客肯定会绕道走,他们也定会窃窃私语地转头看我。
说不定陈晨现在也走了,被别人知道和一个疯子一起玩,该多丢人啦。我之前的朋友不都是这样的吗?她们不但走了,还将我的事情传播开来。过了一会儿,我的头被圈入了一个怀抱中,清香的洗衣液的味道。我抽搭着,泣不成声。“对不起,我的错,”他沙哑地安慰我,不断重复着这几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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