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星棠心里好恨啊。
他恨老头,一个顶梁柱说垮就垮;他恨姆妈,偏是个硬锵锵的性子,没想留两个小孩怎么活;他恨弟弟,生得个漂亮招人,又还是不长心眼乱生脾气。
至于族叔,这个活着害人的死了臭地的东西,对六岁小儿子伢下手的烂货,他没有了感觉。
他一个九岁孩童,心里得有大,多深的恨,才能生生把根木头棍插进血亲的脑袋,把自己的皮肉都缀上一根根染血的木刺。
钱星棠一下脱了力,木棍落到地下,拿过棍的半边身子麻木了,血液里滚了火星样的。
族叔脑袋流的血不多,血腥味不重,他也不晓得该担心他死了,还是担心他活着。
这个贱胚子。
钱星棠知道,自己不能蹲下去。他的哑巴弟弟还瘫坐在地上,他不能没样子。
“爬起来,爬”,大哥只敢用气音说话,这样却还是冷冰冰的“站,给我站直了!”
弟弟终于立起来了。
钱大哥笑了,“还算是我钱家的种”,他去拍弟弟身上的灰,“就是要分不出公母了。”
整好了弟弟的衣服头发,弟弟便被支使着去扒拉族叔的钱袋,弟弟摸着身体半天不见冷,心里害怕叔叔又醒来打人,紧张得半天扣不出来。
钱星棠想给他练胆,冇想到小孩这么没用。走过去一巴掌呼开弟弟,一下子把钱袋移进了自己口袋,“走,天快亮了,该上山找个地方。”钱星棠费力拽起“尸体”的双腿,暗夜里有岩浆在他那招子里蠕动、喷涌,把林子都灌了个透。他说:“我,你大哥,带你去汉口,吃香喝辣,过他妈个好日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