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三是一个办公室的文员,每天负责接电话打电话、收文件送文件、发通知接通知。她不喜欢自己的工作,神奇的是竟然做了十年。她喜欢宅,喜欢读书,喜欢出门浪荡,喜欢饮酒作乐。但是,这些都不是她最喜欢的,她最喜欢的是“想事情”。宅在家的时候她就想事情,看完书她就想事情,看完电影也想事情,脚走在路上或是手握在方向盘上也会想事情,每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她就在陌生的地方想事情。杨绛说人们书读得太少而想得太多,可是她发现这是一个密闭循环,当她想得足够多时,就会去翻书;当书翻得差不多时,她便继续想。两者交差进行。大部分时候她都会如愿以偿的收到成效,当然,也有徒劳无功的时候。那时,她会一个人喝酒。
桑三并没有嗜酒如命,虽然她恐怕喝了近千场酒了,其中至少有六成是她自己一个人喝的。有时候和朋友一起,几百场酒下来,大部分人慢慢变成了点赞之交,甚至不再联系,剩下寥寥无几的几个。基于此,她觉得自己很幸运。
昨晚散场很早,桑三回家后美美地睡了一觉。今天就是“三八书社”开张的日子,上午她到单位点了卯,收文件发文件之后向领导请了半天假。11点来到书社,看见门前摆着5棵大富贵,她不由地笑出了声,想靠这个书社大富大贵,那比梦见彩票号码第二天还记得去买最后居然中奖了还传奇。她发现其中一盆的叶子上别了一张纸条,龙飞凤舞地写了一行字:一直走,朝前走。
她知道是谁。谢谢了。
开门、打扫、收拾、摆好果品、放音乐,三儿给自己做了一碗卤面,坐在单个的沙发里,等着说好的人来。现在是中午两点,离儿子放学朋友们下班还有几个小时,她开始享受书社里真正的时光。
音响里杨宗纬在唱:
我在脚步急促的城市之中,依然一个人生活。
我也曾经憧憬过,
后来没结果,
只能靠一首歌真的在说我。
她捋一捋头发,不置可否。
人本孤独这个真理她也是最近才想通的,从严格意义上来讲,谁都是谁的过客,不可能有人从你还是一颗受精卵开始就与你一路走到虫蚁白骨,哪怕他是你的至亲挚爱挚友。人生大部分的情况下都是一个人,更有意思的是那些让人们觉得不可理喻或是超凡脱俗的家伙,他们独处的时间远远超过了大多数。有时候桑三会为了认识到这个问题而感到深深地烦恼,这完全等于在拿凿子DuangDuang地凿自己。要是她天生具有圣者一般的头脑与领悟,那还轻松一些。偏偏她也是愚人一个,这些道理就是在一遍遍的希望与绝望地交替轮回中生生滤出来的。这都还不算悲壮,更悲壮的是这样的收效还只能沾沾自喜,无法拿出来普天同庆。你想想,你摸爬滚打历经磨难才从条条大道中的一条爬到罗马,进了城本想欣喜雀跃一番,放眼望去却有无数的本地居民,他们都懒得看你一眼。
还是算了,默默地赶路吧。
下午五点,大牛第一个踏进书社。他给三儿带来了一盆“一帆风顺”,用一个椭圆的玻璃缸养着,水清澈透明,植物的根在水中蜿蜒着,叶子在玻璃缸上方伸展开来,并不稠密刚好合适,正中直立着一朵盛开的白色的花朵,蕊心嫩黄。他面带微笑问:“老板今天逃班啦?”
“没有,只是下午请了假。”
大牛把花摆在吧台的左边尽头,自己接了一杯水一口气喝掉,说:“门口那么干净,没放鞭炮?”
“没有。”三儿懒懒地答,“没必要吧。”
“我就知道。我来放。”
大牛走出去,从车里抱出一盘鞭炮来解开拉直,足足有十来米长。桑三终于站起来,走到门口把火机递给他,他却不慌不忙地先点一支烟,然后说:“进去,把门关好。”
隆冬的傍晚,爆竹声响彻云霄。纪云溪透过落地的玻璃门窗看着地上蹦跳的精灵,这才惊觉自己确实开始了崭新的旅程。
夜幕降临,该来的人陆陆续续地都来了,他们在这个小城逛了太多的酒吧,太多的KTV,太多的夜市,第一次逛书社,所以他们都来了。
这里会不会还是一个酒吧?这个问题桑三有心理准备。她考虑过一些可能出现的麻烦,并且制定了解决方案。一定还会有她没考虑到的问题出现,只能到时候见招拆招。
今天晚上没有夜读,二楼的小跃层在放《杀死比尔》。纪云溪在网上淘的家用投影仪,1080P放到幕布上还是有些不爽。于是伙伴们拎着啤酒瓶子抢前排的沙发,以体重和屁股的优势取胜。才演了十几分钟,就有人大声吼了一句:“老板换碟!”所有人放肆地狂笑。三儿在一楼做薯片,微笑着摇摇头。楼上趁着劲头又喊了一声,她怼了一句:“通宵加钱!不看别鬼叫!”大家笑得更肆意了。
三儿把做好的薯片分发到各桌,让楼上小声说话,楼下确实有人看书。然后她在单个的沙发上想事情,越想越觉得美好。
哪怕是一个人的路途,总还是会遇上同行的旅人。
有小伙伴抱怨混乱,哈哈。我来捋一捋,顺序是这样的:
《信仰》
《全世界谁倾听你》
《故乡》
《历历万乡》
《你的样子》
《其实都没有》
至于人物猜想,大家别费神了。不到最后一章估计你们想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