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四婶50岁就去世了,肺部纤维化,从住院到去世不到半个月。
到去世时,她已靠自己的努力在大连市区全款买下来三套房(80多平,90平和120平)、一辆车(十几万)、一个铺位、账户存款160多万。
可身价近千万的四婶,却不舍得多花一分钱为自己治病。最终硬是把简单的病拖到回天无力。
四婶个子不高,长得瘦瘦小小黑黑的,脸上很多雀斑,说话还有一点儿口吃。
记得小时候第一次见到四婶,是1990年的大年三十。
当年,25岁的四婶刚嫁给四叔没几个月,四叔就因为帮朋友打架把人打瘫了,没钱赔,最后被判了八年。
四婶想回娘家过年,却被娘家父母撵了出来,理由就是自古以来的可笑的迷信说法—出嫁的女儿不能回娘家过年,否则会给娘家带来厄运。
四婶无处可去,因为一直跟我母亲挺谈得来,就从内蒙坐车到黑龙江,年三十那家天到了我家。
父母热情的招待了四婶,过完年还特意跟村里人借了200元交给四婶。因为这件事,以至于后来的很多年里四婶对我父母一直心存感激。
年后,四婶拿着我父母借的200元,孤身一人来到大连。她想给人卖服装,可是因为个子矮小、长相普通又口吃,没有一家服装店愿意要她。
最后四婶不得不先找了一家饭店刷碗。几个月后,四婶用攒下的钱买了一台缝纫机,租下来一家商场楼梯的一个小角落,给人缝补衣服修改裤脚。
两年后四婶用攒下来的钱正式租了商场一个摊位,开始卖服装。每周两次四婶都要半夜坐几个小时的车去当时的西柳服装批发市场批发服装,凌晨三四点钟就开始采购,最后再自己一个人拖着几大包的衣服赶回大连。
四婶一个人采购、卖货、打理自己的服装店,这样的日子一干就是六年,到四叔从监狱出来那年,四婶已经靠着自己的努力在大连全款买下来一套80多平的房子。
四婶本以为四叔出来了能帮她一起做生意,但是四叔帮着干了几个月就嫌做生意总去上货太辛苦了,不肯干了。
后来四叔自己写了一份宣传文案找到一家商场的老总,凭着口才和那份文案成功被商场老总聘为部门经理,开始了早九晚五的上班日子。
四婶又恢复了自己打拼的日子。四婶怀孕后,实在没办法就招聘了一个店员帮自己打理。
2000年,生完女儿后,四婶又租了一个商场摊位,招聘了三个员工,扩大了经营。
与此同时,通过四叔的关系,在他所在商场的大型超市里租到了一个摊位,开始专门经营进口高档水果,后来逐步发展到在七八家超市都租下了摊位卖高档进口水果。
四婶自己一直兼职做着安利的直销的业务员。做的很不错,每个月都有几千元工资收入。
虽然她有点口吃,但是性格非常开朗,爱说爱聊,跟谁都能自来熟。
我念大学的时候,四婶每周都要叫我到家里吃饭。有一次我跟四婶一起坐公交车,仅仅十几站地的功夫,我就亲眼看到四婶跟邻座的一个阿姨聊的热火朝天,最后还互留了小灵通号码。
还有一次在四婶的服装店里,亲眼看到四婶把一条平时卖五六十元的裤子,凭着她的三寸不烂之舌,以五百元卖给了一个看起来挺有钱的顾客。
经过十几年的打拼,四婶攒下来近千万的身家。
后来还给自己父母也在大连买了房子,把自己的两个妹妹两个弟弟都带到大连扶持他们做生意,弟弟妹妹都过得越来越好。
但生活中的四婶却节省到极致,我上大学的时候,每次去四婶家,她家里的水龙头永远都是在一滴滴的滴水,下面放着盆,用水就从盆里舀。
那时候不懂还问四婶为何要这样,四婶说这样水表就不会走字,就可以节省下水费钱了。
四婶的女儿,我的堂妹,从小到大没有给买过一个玩具。平时买菜都是挑菜市场最便宜的菜买,家里很少买肉,除非有客人来。哪怕后来有了钱也依然如此。
四婶的病其实就是她自己生生拖严重的,2013年就有征兆,总是胸闷气短,但是四婶舍不得花钱去检查。
2014年越发严重,四婶不得已去医院检查,当时医生就说得马上住院,但是四婶又是舍不得花钱,不肯住院。
拖到2015年9月18号,四婶已经走几步路都喘不上来气了,才不得不去住院。检查结果出来,医生直接问为何不早点来住院,私底下对四叔和我母亲说四婶活不过三个月了,早一年治也许还有希望,但是现在已经太晚了。
但就算在她病重住院的日子里,贵一点的药不舍得用,十几元的医院饭菜不舍得买,20元一晚的陪床她也不舍得花钱租。
当时我母亲正好在大连没啥事,四叔借口工作忙脱不开身,四婶的弟弟妹妹们也都说有工作要忙。
最后四婶求我母亲照顾她,母亲心一软,就去照顾了。
一开始四婶的临床没人,母亲还可以睡临床,后来临床来了病人,母亲没地方睡。四婶却舍不得租20元一晚的陪床。母亲只好睡地上,只睡了一晚,当时已年近60岁的母亲就病倒了。
第二天我打电话知道情况后,第一时间开车把母亲接回了家。
那时候母亲已经在医院24小时不间断照顾了四婶12天,在这12天里,母亲一直是自己花钱买饭吃,四婶不舍得花钱买都是等着四叔和弟弟妹妹们轮流送饭吃。
四叔除了偶尔送饭,平时都是不见人影,哪怕周末双休也是在家里呆着,从未陪过四婶,她的弟弟妹妹们也是除了不定时送饭偶尔来看一眼就走了。
我四次去看望四婶,怕她跟母亲吃不好,每次都买几百元水果零食送去。后来母亲才告诉我,每次我走后,四婶都说吃不下,然后打电话给四叔或者弟弟妹妹,让他们过来把东西都拿回家吃。四婶跟母亲一个水果都没吃到过。
四婶一直对自己的病有信心,从未想过会恶化的那么快。在母亲2015年9月30日病倒被我接回家之后,无人照顾的四婶决定去北京治病。
2015年10月2日晚,四婶在妹妹和妹夫的陪同下踏上了去北京的卧铺列车,还未到北京,半夜一口气没能上来,死在了列车上。临死前一句遗言都没留下。
四婶去世的葬礼上,四叔一滴眼泪都没流。我觉得四叔心里大概觉得是解脱了吧!因为十几年来,四婶因为曾经的婆媳矛盾,一直不允许四叔跟爷爷奶奶有来往,又因为我有一个从未结婚的多年来以搜刮父母哥哥们为生的小姑,所以四婶对四叔的钱和人控制看管的特别严。
话说到我这个小姑,非常会撒娇示弱,五个哥哥对她宠溺到几乎有求必应。几十年来无数次引爆包括我父母在内的五个哥哥的家庭大战。因此到后来,几个嫂子都跟小姑断绝了来往,几个哥哥只能偷偷接济小姑。
四婶去世之前的几年,小姑做生意欠了几百万,被债主追的东躲西藏。四叔背着四婶租了房子把小姑安顿下来,想尽各种办法帮小姑还债,奈何杯水车薪,根本不够。
因为四婶对自己的病情盲目乐观,总觉得还能治好,所以直到去世都没留遗嘱。
四婶去世不到一年,四叔便卖掉了两个铺位一套房,替小姑还清了所有外债。第二年,小姑就给四叔介绍了新女友,小姑自己也买了新房。
第三年,四叔又卖了一套房并跟新女友领了结婚证,住在了女友房子里。
四婶奋斗一生,节俭一生,攒下近千万家产,她死后不到三年,便只剩下了一套房一辆车。
生前她坚决不允许小姑踏进家门半步,死后小姑和几个叔叔三天两头去四叔家喝酒聊天。
生前她曾经说以后死了绝不葬在爷爷奶奶家的祖坟,死后还是被四叔给葬进了祖坟。
生前她千辛万苦打拼下的家业,死后几乎都被四叔拱手送给了小姑和新媳妇,而自己的亲生女儿几乎什么都没剩下。
有时候真心替四婶觉得不值得,奔波劳碌一生,到头来,却竹篮打水一场空。
所以女人的一生,终归还是要对自己好一点儿,重视一点儿。如果自己都不好好爱惜自己,又怎么能指望别人来爱惜?如果自己都不能好好活着,又怎么去保护自己最在意的人呢?
身边一个个活生生的案例,都在告诉女人一个道理。痴情付出的女人很多,薄情寡义的男人也不少。如果你死了,很快就会有别的女人,花着你赚的钱,睡着你的男人,最后还打着你的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