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行这项运动很简单,一辆单车,一个背包,一个健康的身体,一颗向往自由的心,便可促成一场与大自然的坦诚相见。
骑行有时也很奢侈,充裕的时间,不错的天气,顽强的毅力,同行的好友,缺了一个都很难与大自然亲切地会面。
热爱骑行的人一定热爱生活,热爱一草一木,一花一石,热爱健硕的体魄,剧烈的心跳,热爱路在脚下的汗流浃背,一泻千里的酣畅淋漓。
五年前,因朋友借给我的一辆山地车而爱上了骑行,五年中断断续续骑得不多,却也大体将北京周边的山野田间、荒村故刹逛了个遍,妙峰山的秋叶,喇叭沟门的白桦,大运河的垂柳,长陵村封存的帝王气,潭柘寺述说的幽州缘,均在我的一道道车辙下成为回忆,我也因此自诩为半个“北京人”。
然而,相似的骑行经历除了眼中的美景、身体的释放和毅力的增强似乎也别无收获,但仔细想来,每次出行都别有一番滋味。
良辰美景的一曲新词
古人云:“幽州之地,左环沧海,右拥太行,北枕居庸,南襟河济,诚天府之国”。记得那年秋天,第一次挑战三天380公里的长途骑行,沿百里画廊蜿蜒起伏,在白河峡谷中穿梭,途中美景不逊江南,我曾这样描写当时的景致:
“山里秋已浓,顺坡而下,耳边呼啸的风,极力地带走不被这个季节欢迎的温暖,初秋是指尖流隙的清寒。不知是山里不生花,还是这肃穆的气氛中容不得一瓣落花飘飞的柔情,初秋是冷调而恣意的墨笔。漫附于石壁上的红叶,成片成片的,远观似清浅的足印,近看似浓艳的唇脂,初秋是层林尽染的殷红。”
“秋雨凄寒,秋花绚烂,萧瑟兮,草木摇落而变衰,秋的脚步,在风中翩跹,在雨中零乱。愿以木叶为萍,以秋水为镜,对着远方的镜中人,道一声问候,秋愈深,勿忘添衣。”
颠簸的路程不仅有疲惫的身体,更有跌宕的心境,那时的记忆,仍是沉浸在美景与个人感情中无法自拔。景色本就在那里,耳听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只需要一颗或恬静或激荡的心与之契合。
敬畏生命的一缕沉思
我的硕导是上世纪90年代的海归博士,不仅学识渊博而且极富生活情趣,我们有着共同的爱好——骑行。在我读书期间,除了科研论文,我们谈论最多的就是骑行的话题。他虽年过花甲,却常有着年轻人的激情与热血,任何新鲜事物对他而言都毫无障碍,其专业与新潮程度常令我叹为观止。
他对骑行装备有着颇高的要求,全碳公路车、智能头盔、欧克利眼睛、碳底锁鞋、电动打气筒,我常感慨他为自己的爱好不惜千金,他却笑着说:“爱好的一定是专业的,这是我一贯的追求”,是啊,从他骑行开始,就不断刷新着自己的骑行记录,20公里平均坡度4°的盘山路,一个半小时上去;200公里G107—G108大绕圈,不到6个小时结束行程;在通州区当地的骑行比赛中,多次获得前三甲,车上的他似一道黑色的闪电,让很多年轻人望尘莫及。
骑行久了,知晓的励志故事不止于此。G318川藏线,业内骑友也戏称之为“毁容路线”,全程2000公里,要翻越14座海拔4000米以上的雪山,“身体在地狱,眼睛在天堂”,是骑行这条路最精辟的体验总结。
让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一个叫郭少宇单臂单腿青年用19天的时间完成了这个“天方夜谭”的挑战,一路圈粉的他时常被人惊讶地问道,“你也能骑川藏线?你能骑几天?”面对疑问,他笑笑说,“谁知道呢,骑到哪算哪!”
残缺的身体算什么?只要有幸甚的生命,就是尚好的青春。
乡土情结的一声珍重
茅盾在散文《乡村杂景》中曾这样写道:“乡村是沉着的,执拗的,起步虽慢可是坚定的,到了乡村住下,静思默念,我又觉得自己的血液里原来还保留着乡村浓郁的‘泥土气息’”。在我看来,每次的骑行不仅是一场城市的逃离,更是寻味这种“泥土气息”。
在一个边陲小镇的村子里住下,这里鸡鸭成群、炊烟袅袅、村味飘然。与其打量与这个画风格格不入的你,不如凝视一个渐渐消散的烟圈,一位端坐在夕阳下面容黝黑的鹤发翁叟,用这种方式,让你看尽“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的滋养与慰藉,感受“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的超脱与释然。
走在村间小径,穿梭田野巷陌,豁然发现,人对乡村有一种莫名的亲切,这种亲切是久别重逢的,也是与生俱来的,就像写在了基因密码中,印在了生命备忘录里,乡村是人类的原始故乡,是每一个人的心灵桑梓。
在大数据与智能经济极度繁荣的时代,O2O服务业务几乎无所不能,坐在家中用一部手机几乎就可解决衣食住行的所有问题。然而,当人们的基本需求都趋于饱和的时候,体验经济消费将不断提高,人们坐在咖啡厅里,喝着成本低廉却价格不菲的咖啡,思忖着诗和远方。
人类从躬耕于自然,到远离自然,战胜自然,最终还是无法逃离自然的呼唤。
从“为赋新词强说愁”的青葱岁月、逆旅行人的喟叹,到对不屈生命的敬畏、乡土情结的缅怀,骑行这项挑战生理极限的运动,在被不断赋予的精神力量与文化内涵中熠熠生辉,我想,这一切均归功于自然的眷顾。
坦诚的面对自然,自然也会馈于你纯真与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