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准备。别计划。闹钟响了，你别管它。你就躺着。然后猛地坐起来。套上昨天的短裤，扯一件T恤。袜子？随便找一双。鞋子蹬上就走。
钥匙手机揣兜里。车在门口等着你。抬腿上车，脚一蹬。走了。
这时候天刚亮。路上没人。世界还是蒙的。像没睡醒。你也是没睡醒。脸有点油，眼角还挂着东西。嘴里一股隔夜味儿。正好。这样骑车才对劲。
风吹在脸上。不是洗完脸那种紧绷绷的感觉。是风直接吹在皮肤上。软的风。凉快。顺着你没梳的头发丝儿往里钻。舒服极了。
牙没刷也好。你能尝到早晨空气的味道。清冽冽的。带点青草气。还有泥土的潮味儿。你要是刷了牙，满嘴薄荷味，这些就都尝不到了。
公园不远。拐两个弯就到。门口看门的大爷在打太极。他看你一眼，挥挥手。你也挥挥手。不用说话。
然后你就骑进去了。路是柏油的，平整。两边是树。梧桐叶子大，杨树叶子密。鸟在里头叫。你骑过去，它们也不怕。
这时候你想快就快，想慢就慢。没人看你。没人管你。你就是一个在骑车的人。别的什么都不是。不是员工，不是家长，不是要还房贷的那个人。你就是你。一个会蹬车的动物。
腿是自己的。想使劲就使劲蹬两下。车子唰地窜出去。风呼呼响。不想使劲就溜着。一只脚搭着，另一只脚偶尔点一下地。车子自己往前滑。
你会注意到平时注意不到的东西。比如露水在草叶上闪光。比如扫地的大妈扫帚划过地面的声音。比如早点摊第一锅油条的香味飘过来。
这些时候你坐在车里，或者急着赶路，根本感觉不到。只有现在，慢悠悠地骑在车上，它们才变得清晰。像突然调准了焦距。
骑到小桥上停下来。脚撑着地。看水。水是绿的，静静的。有老头在钓鱼，半天不动一下。你看他，他看水。你们谁也不打扰谁。
然后继续骑。绕第二圈。第三圈。太阳出来了。光线从树叶缝里漏下来，在地上晃。你从这些光斑上骑过去。一道明，一道暗。像踩着琴键。
出汗了。背上湿了一片。额头也是湿的。但你不觉得黏。风吹着，汗很快就干了。留下一点盐渍，痒痒的。你抹一把脸，继续蹬。
这时候你才真正醒了。不是被闹钟叫醒的那种醒。是身体自己醒过来。每一个关节都活动开了。肺里灌满了新鲜空气。脑袋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不知道什么时候都清空了。
等你骑够了，调头往家走。路上人多了起来。上班的，上学的，车铃铛响成一片。你从他们中间穿过去，不紧不慢。
到家门口，下车。锁好。推门进去。家里人刚起床。问你干嘛去了。你说骑车去了。他们看你一脸汗，说赶紧洗脸吃饭。
你这才去卫生间。镜子里的脸红扑扑的，头发被风吹得立着。你开水龙头，水哗哗响。这时候刷牙洗脸，感觉特别踏实。像给一场好梦收个尾。
所以我说，有时候不洗脸不刷牙就出门，挺好。规矩太多了累得慌。偶尔打破一次，整个人都轻松了。
你试试看。就明天早上。别想那么多。起来就走。我保证，比你多睡半小时还解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