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晚上正在读书的我,一个个馋虫突然争相雀跃地跑到我面前来诱惑我,它们还带着时空的记忆跑过来的,让我一下子回想起高中时候那个老爷爷煮的方便面,让人顿时垂涎三尺,突然很想马上再吃一次。
那碗方便面只售价五角钱,出售自同学的爷爷在学校开的临时小卖铺,他卖一些力所能及的小食物,当时七十多岁的年龄,如今二十多年过去了,不知道老爷爷现在是否安康还在,但是我永远都会记得他帮我煮的一碗碗香喷喷的方便面,给予枯燥繁重的校园生活的一丝丝慰藉;
那时,哪天晚自习结束又饿又馋时,就会从每周为数不多的生活费中抽出五角钱去买方便面。爷爷会烧开水帮你煮好,再点坠着放上自己亲手种植的蒜苗。蒜苗简直是雪中送炭,不止是锦上添花的功效,它的添加简直神来之笔,马上一种浓郁的香味就在蒸汽弥漫的小房间里四处飘荡,刺激了每一个晚自习下课后来这里大朵快颐的学生们。
看着我们被馋的高兴劲,爷爷也格外地开心地招呼着大家,忙里忙外,我想那不只是因为有了微博的不起眼的收入,而是一种来自精神上的满足,一种被快乐所传染的开心。那个小房间也只有在这个时间段会额外的热闹和欢快;
话说这五角钱的方便面,在我读书的时候,已经算是额外奢侈的大餐了,因为学校里的饭菜实在单调乏味,如果冬天校园中的那块菜园子里结出了无数个冬瓜,还都是硕大硕大的那种,我们学生看到后一般都不会有任何丰收的喜悦感,那就意味着在蔬菜还不丰富,贸易不够发达的那时候,我们要在整个冬天都要吃上一顿又一顿的冬瓜菜,吃得上顿不期待下顿,感觉呼吸都是冬瓜味,幸好没长出冬瓜的体型,可能是当时学业紧张要耗能,身体发育也要耗能量,吃冬瓜长出的都是“黄瓜样”(•̀⌄•́),所以这晚上在我们饥肠辘辘时的方便面加餐,就成了我们偶尔开荤的喜庆日子。
我们等爷爷泡好,就怀着迫不及待的心情端起自己的小饭缸一路小跑地跑到宿舍,这速度你还得拿捏到位,跑快了了吧,汤汁要洒出来;跑慢了吧,飘溢出来的香味让肚子里的交响乐演奏到最高峰。那时候最纳闷的事情就是读到什么新闻报道,说哪个穷苦人家的孩子都是依靠方便面艰难度日,当时一直心生纳闷,这个方便面对我来说如奢侈品一般的存在怎么能算贫苦,反而觉得人家是生活在天堂般无比的幸福。
等我急匆匆地到了宿舍,马上就旁若无人地狼吞虎咽起来,一是因为被馋到极致的宣泄,还有就是再过十多分钟,宿舍就要熄灯,班主任和教导主任还会一个宿舍一个宿舍地门外查岗,声音也不能有,所以只得争分夺秒地先干为敬了。
吃得快一点都不妨碍把这个美味一直留在记忆深处,并被打上了超级美味的标签,甚至连后来吃到的鲍鱼味道到它面前也略逊一筹。
记得第一次吃鲍鱼,是朋友的宴请,他在绘声绘色地介绍几头鲍几头鲍的时候,我的思绪跑到了童年中每到过年都会收看的西游记中,记得有一集有个九头怪,你砍掉它一个头它会马上重新生长出来,生命力因为这种强悍的复制力而威猛无比。我拿眼前的这个小鲍鱼和九头怪相比,实在没有看到任何的可联系之处,不过如果看到相同处,我估计不敢下咽了:)。看到大家细细品味后大家赞赏后,我也一口将它吃掉,用丰富的味蕾去搜寻那种与众不同的感觉,但是千寻万找之后只翻腾出一个词语:蘑菇。哎,当时感觉土生土长的我也实在难登大雅之堂,我还是回去吃我那廉价又美味的方便面吧( '▿ ' )
所以在被回忆的馋虫“袭击”的那个夜晚,我已经在网上购买了和那年同样品牌的方便面,想重温下当时的美味。等食材都准备就绪后,我按照那个爷爷的做法如法炮制了那碗方便面,等我满怀期待地品尝第一口时,我嘴里嚼着它,眼泪却控制不住地夺眶而出。
我发信息给高中最要好的那个朋友说了事情的经过,并告诉他:我吃哭了,你猜为什么?
对方应该以为我陷入了追忆过去的感伤中,我却淬不及防地回了一句:
“这真他妈的太难吃了!!!”
朋友当时一定为这个文雅的女同学竟然爆粗口而惊讶不已。
在朋友的错愕中,我早已又回到我的哀伤世界,去品那些不由自主的眼泪在告诉我什么:
人到中年,虽然一直在回避这个词,但是时间一直在把生命中最珍贵的人事物给带走,让你不得不面对时间的流逝。当父亲生病,当家庭破裂之后,很多都已经物是人非了。关于他们的种种回忆也都由彩色被我用悲伤和愧疚给换上了灰白色调,回忆变成了伤痛的代名词。而这碗方便面,却是唯一在一堆发黄的黑白照片中熠熠发光的存在,如今,又因为在现实中复制却找寻不到,也开始黯然失色了。原来我的眼泪是在为我的记忆全面沦陷而哀伤,我的过去开始了一片黑白色,这是多么可怕的觉察。
昨天晚上,读到春上村树在《当我在谈跑步,我在谈什么》中所说:
就是这种微不足道、比比皆是的小事件,在我而言却自有意味,是有用的回忆。也许我在回忆这种种琐碎时,会不知不觉地面露微笑,抑或表情严肃。于是,在这些比比皆是的鸡零狗碎的尽头,我方才有今日,方才滞留在这考爱岛的北海岸。
这段话让我幡然醒悟,岁月流逝,人事变迁,那些记忆从不会因当下的结果而改变了性质,那时候的快乐还是快乐,那时候的幸福依然是幸福,我们的过往从来不会因为当下的情形而失去它原本的五彩缤纷,它们依旧如烟花般的存在,闪耀在记忆的星空中,让每一次的回忆都会有感动;所以我们也不要在当下找寻,就让它保留在它该有的位置等待你去品味足矣;
其实在人的生命将逝时,在牙齿都掉的一个不剩时,可能最想吃的还是小时候的味道,因为那里有最炙热的情怀、最难忘的回忆、最浓郁的亲情、最入骨的感受,不是任何山珍海味可以代替的,它早已融入血液 骨骼,甚至都融入了基因里去。那里连系着每一个人难忘的童年、每一个人一步步的成长……正是它们形成了一个个独一无二而又珍贵无比的自己,如果有人想和自己更换这一生,估计也很少有人会欣然同意,因为那样就不是自己了……
就这样,我用精神的“魔法棒”一挥舞,记忆又栩栩如生起来,色彩斑斓地闪耀着本来属于它的光芒。
其实再往深处一想:人啊,最怕的是当下的心灵没了色彩!心是本源,如果它黯然失色,你的过去、现在以及还未到来的未来,都会有着雾霾般的灰暗,外界的光明是照不进任何的缝隙给予光和热的。而当记忆开始复苏,那颗心灵也鲜活起来,也许当下我还没有去到“考爱岛的北海岸”,但是只要心灵是彩色的,就会随着岁月的长河流到那里;
现在,我不会在当下寻觅过去的味道了,准备在当下为未来留下更多与众不同的美好味道,准备去寻找自己的北海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