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秀勤哭了一场，擦干眼泪，还是准备好第二天的牛奶和水果，让丈夫带给了儿子。

这不是张秀勤和儿子第一次发生冲突了，第几次她已经记不清了，也不知第几次她发誓不再管他却又没骨气得食言了。她总觉得孩子一天天长大总会懂事，却觉得儿子这个叛逆期漫长得像过不去一样没有盼头。

张秀勤和丈夫只有这么一个老儿子，全家人都疼到心眼里。要这个儿子多辛苦啊，她二十多岁生了女儿志慧后身体一直不好，一直都留不住孩子，终于在三十多岁快四十的时候冒险当高龄产妇生下了儿子志立，简直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放在手心怕掉了。谁说儿子一句不好的，张秀勤都不高兴，丈夫若是打了儿子，她更是几天不理他。乌烟瘴气把孩子打坏了可怎么办！志立也是全家的老小，爷爷奶奶更是疼这个小孙子，若是有人敢为难他，先从老两口身上踏过去！

志立渐渐长大了，却不那么可爱了。他脾气大得很，稍不顺心眉毛就挑起一尺多高，若是说上几句吵了起来便大吼大叫摔门砸东西，那咬牙切齿青筋暴起的可恶模样让张秀勤伤透了心。自己千辛万苦生下来爱过生命的儿子居然对自己这样嚣张跋扈，谁能不心寒呢？她总是想不通，女儿志慧仿佛不用怎么管就长大了，出落的又体面又明白，按理说一样的基因儿子应该有样学样啊。一开始张秀勤觉得孩子慢慢长大总会越来越懂事，所以也就不怎么去招惹他，渐渐地，她更心凉。

儿子到了青春期爱极了打扮，一天洗好几次头发，对着镜子弄发型能吹半天，把零花钱饭钱都省下来买了衣服鞋子和镜框手链。张秀勤说过几次学习为主日后再打扮，他也只当耳旁风。后来张秀勤夫妇频频被老师叫到学校，原来儿子沉迷古惑仔总是因为一点小摩擦或是为了兄弟义气而打架斗殴。夫妇俩便无数次带着水果营养品和笑脸去和人家赔礼道歉，回家后和儿子苦口婆心泪眼婆娑他也爱搭不理。直到中考后，志立又为了兄弟群殴同学被告到警局，志立是唯一年满十六要被拘留的，张秀勤夫妇吓傻了，只得赔偿同学家几万块私了了这件事，得以保住了儿子。

这一次儿子大概也受到警告，之后确实再也不打架了，张秀勤夫妻俩欣慰了很多，若是几万块能买浪子回头也值得啊。谁料到之后儿子和高中舍友闹不合，执意要在学校附近租房走读。只要儿子愿意好好学习，租房子算什么！于是张秀勤夫妇到处问寻出租房，再布置搬家也总算安顿下来，夫妻二人夜夜轮流来陪读。

然而她夫妻二人的良苦用心并未获得回报，志立的成绩一落千丈。原来他和班主任闹不合，嫌老师喜欢好学生嫌老师因为他上课打瞌睡成绩不好而打他。志立血气方刚，非要和老师拼个你死我活。张秀勤苦苦哀求也于事无补，只能给老师塞了几千块钱说尽好话请他多担待。原本以为就此风平浪静，可儿子的成绩还是没有起色。志立说学校老师讲的不好，要参加课外补习班。张秀勤又犯了愁，这几万块的补习费哪里去找呢？可是儿子一心求学的热情也不能辜负啊。商议之下，张秀勤决定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她的丈夫也去找了份兼职来补贴家用。

可惜志立的眼睛只看得到朋友的恩情却看不到父母的付出。张秀勤夫妇文化水平不高，不懂孩子夜夜在出租屋里学的是什么，但是双休日他从来没往书桌前坐过。补习班回来课本一扔就抱着手机电脑不放，不然就是给兄弟们过生日和兄弟们聚会，一出去一天直到深夜才回来。劝也劝了，骂也骂了，手机也没收，除了大闹一场外一切照旧。他也不知从哪里又搞到其他手机，社交继续。张秀勤再也不要管他了，只好让志慧教育他。谁知道姐弟两个大吵一顿，盛怒之下志立甚至要动手打姐姐。孩子总是要有人管的，张秀勤只好又拉下脸皮。

这不，志立回家了张口就要钱：“妈，能不能以后每个月多给我100块零花钱！”

“不愁吃穿的学生要那么多零花钱做什么。我没钱。”

志立一听就不高兴了，耐着性子说“我总不能和朋友出去一直让别人请客吧。”

“不出去不就行了？你学习都会了？你考上大学后我什么都不管你……”张秀勤还没说完，志立就挥挥手“你别啰嗦了？”然后就又开始喋喋不休讲他的兄弟情深和请客买衣服的必要云云。

张秀勤没有搭理，却更加激怒了儿子。盛怒之下的志立踹墙踢桌子，然后摔门而去。志慧再也坐不住了，追出门去大骂他“就会窝里横，有本事你别回来！”。谁知刚刚关上门，志立就折回来要打她，无奈忘记带钥匙，只好怒踢门泄愤。

晚上张秀勤丈夫回来了，听妻子哭哭啼啼讲述了这件事，他愤怒拍桌“什么玩意儿，不是个东西！”随即转身斥责志慧，“谁让你追出去骂他的？他把门踢坏了怎么办？”

志慧含泪委屈道“爸爸，为什么你不去骂他却要责备我？我看不惯他这么对妈妈，难道也有错吗？”

“要你多事？你还顶嘴？”张秀勤丈夫气得瞪大眼睛。

志慧哭着起身跑出门去了。张秀勤丈夫吐了一口烟，恨恨地说，“都是些什么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