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毅从冬皇那里软磨硬泡的买来了一盒LCDH的雪茄，足足花了五千，这个京油子从来不抽烟，却喜欢存雪茄。小心翼翼的装入皮包，找发型师花了两个小时，折腾自己的发型，穿上了新的西服，特意打了醒目的红黑相见领带。摆脱吴姐打了个十分完美的领结。虽然还是脆生生的感觉，但是在自我认知范围内，已然做的不错了。

    钟毅打车，准时来到环球金融楼下，一下出租车，一位制服美女便迎了上来，同样是美女，杨芸是纯净，而眼前的制服美女，带了三分成熟美，制服衬托出匀称的身体曲线，面颊微红，长发齐肩：“是钟毅先生吗？”林志玲般的声音让钟毅感觉软绵绵的。钟毅应了一声，随着美女上了梦想的38层。打开电梯门的一刹那，本来激动的心开始平复，所有的办公场所基本上都类同，玻璃门格子间，走廊两侧一间间办公室里面忙碌的制服人群。随着走廊一直倒底，美女打开了那扇大门，一间宽阔的大房子映入眼帘。

    这并不像一间办公室，办公室一侧放着各种运动器材，甚至有室内高尔夫的球洞，而另一侧是一排红木的办公桌，每一个桌子上面都摆放着六个屏幕的电脑，郝国强的办公桌在最里面，电脑都朝向他，而郝国强的桌子上，有国旗，笔盒，六台座机，却没有电脑。如今，每一台电脑前都有人在忙碌，而郝国强却正在另一侧比划着高尔夫球。

   “钟毅先生到了。”美女通报了一声，然后推钟毅进门，自己关上门，出去了。

    钟毅一步步的步入这个未知的世界，有点不知所措。

    “小朋友来了，哦，不对，是散财童子。”郝国强俨然变了个人，放下手中的球杆，满脸微笑的过来，拉着钟毅做在了自己的办公桌前，斜倚着办公桌，提起面前第二座机按了下：“通知各部门管事的集合到我办公室，我们要开会。”

    “这是我的一点心意。”钟毅从黑皮包里拿出那盒昂贵的雪茄递了过去。

    郝国强瞥了一眼：“小朋友还真会来事，这份情谊我收下了。”

    钟毅脑袋里突然蹦出几个字：“礼轻情意重。”难道五千块的雪茄还显得不够重吗？

    郝国强推过来一个雪茄盒：“小朋友，要不也走一个。”

    钟毅看了一行木头盒子上面的字：“COHIBA Behike”

    “我不会。”

    “还是不会的好，据说上海马上要全城禁烟，有顶的地方全部没得吸，这是要把我们烟民赶尽杀绝的节奏啊。”郝国强边说边咯咯笑。

    “人都到齐了吗？”钟毅睡着郝国强的话语转头望去，身后一排简易椅子已经摆好，男男女女的坐了十几号人，就在刚才短暂的时间内。

    郝国强清了清嗓子，喝了口茶：“感谢我们的好朋友，钟毅先生，给我带来了不错的提示。我们如今有了新的目标，那就是洋天地产，如果我们的和平鸽给我们带来的信息属实，盈智集团要开刀，那么现有信息来看至少盈智集团在披露上面出现了瑕疵，因为按照惯例并购上市公司有意向协议就应该停牌。盈智集团有国资背景，转身困难，一旦开始并购，就会做完这一单。所以不公告的原因只有一个，他们从实际控制人那里得不到足够的股票，他们需要在流通市场低价买入。”

    郝国强停顿了一下，喝了口水：“有瑕疵，那么我们就不必客气，我们要狙击盈智集团，因为国内做空并不完善，所以这一次的任务就是多抢筹码。”

    “杰克，你负责主攻，在五个交易日内吸收股份到达4.99%，回避申报，马，你们量化交易部门技术配合，不要让别人的自动交易和大数据系统嗅到。五个交易日后进行第一次申报，注意节点，之后吸纳听我指令。”回应的是一个瘦削的男子和一个戴眼镜的胖子。

    “路易斯，你负责从离岸账户买入筹码，一部分走港通，一部分借到QFII，注意要隐蔽，这是我们的软肋，因为一旦发现有信披风险，务必万无一失，五个交易日后达到4.99%累积，然后等待杰克他们申报公告后，抛盘压价，协助进一步吸纳。”一个金发碧眼身材魁梧的中年外国人应声。

   “佳佳，过两天有一个洋天地产的投资人见面会，你去参加，多问几个找茬的问题，问题先预先准备一下，利用一下你的逻辑能力。”刚才领钟毅进门的美女应声。

    “阿狸，动用你的网络力量，在我们买到目标数量之前，唱空。”一个黄毛的小伙子应声。

    “洛丽塔，你负责联络一下洋天地产公开名单的小股东，在五个交易日之后联络，让他们放货，交叉利益方面，你可以见机行事，告诉那些机构，老郝会和他们在其他方面等价交换。”应声的是一个混血，皮肤微黑，身材妖娆的年轻女子。

    “总之，我们的目标就是比盈智先达到29%，造成兵临城下的态势。散会。”

    众人纷纷起身，钟毅想说些什么，但是着实插不上话，欲言又止，郝国强瞥了一眼，哦了一声，一拍脑门。

    “老葛，老伙计，你们财务部跟钟毅先生一起去诚达证券商谈合作，能怎么合作就怎么合作。”一个同样是五十多岁的微胖老者点了点头。

     “小朋友，我们的合作绝对不仅限于此，你的利益也并不只是佣金，一切的美好都在事成之后。”老国强拍了拍钟毅的肩膀，轻轻的推了推钟毅，“你先回去，我相信合作会很愉快，我希望你能够适当时候带领你能接触到的客户一起来赚一笔，当然，这之前我希望你沉默。去吧，孩子。”

    凯旋，钟毅已经忘记是怎么回来的，一路上飘然的感觉，好在一起同行的葛老头子话语也不多，回到了诚达证券，和刚才的摩天大楼比起来，自己的公司似乎是建立在一座茅草屋里，虽然同在世纪大道，果然是天堂人间。

    各种业务毫不含糊，强国基金旗下有多只子基金。

    一切顺遂。

    前台的吴姐四十多岁，正忙着端茶倒水，填写文件，给老葛献殷勤。何总，林致远还有一干部门都贴了上来。

    见并无什么忙可以帮，钟毅便一步步的踱回了自己的办公室，心中想着，你们不管怎么殷勤，这终归还是我的生意，想得美之时不禁偷偷的嗤笑。红包，名誉，未来还有郝国强承诺给予的利益。

    冬皇还是翘脚坐着，似乎外面的世界与其完全无关。

    “你的任务怎么样了？”钟毅有心刺激。

     “手到擒来。”冬皇又是一亮兰花指。悠然自得溢于言表。

     “你怎么做到的？”钟毅心中有些诧异，自己以为一步登天了，没想到这个神经兮兮的前辈轻轻松松就达到了。

    “你也算有本事了，算了，告诉你吧。”冬皇突然认真起来，“你可知道这个世界是几零后的。”

    “80后？90后？”钟毅随口答道。

    “错错错，是50后，60后的，这个世界大部分的财富，在这一批人手里，权力最高的人群，也是这个年龄层。”冬皇颇有些得意。

     “你又知不知道这些有钱人里面最有钱的人喜欢玩什么？”

     “什么？应该一定不是王者荣耀。”钟毅压根就没想过。

     “京剧，国粹，懂吗？”

     钟毅突然恍然大悟，他终于明白了冬皇名字的由来，也终于看到了冬皇不羁下面的深沉，他一直以为京剧是冬皇的消遣工具，却没有想过这其实是冬皇的谋生工具。自己中觉得什么京剧爱好者俱乐部都是一群大爷大妈集中营，没什么前景，却不料这里埋藏的正是一个巨大的财富来源。

    “其实我的太极也不错，有兴趣一起推个手？”冬皇笑道。

     “得了得了，猫有猫道，我要走道回家。”见下班时间临近，钟毅起身离去。

     “死东西，你骂我是猫。”

     “BING。”钟毅感觉到有什么砸在了身后的门上，大笑着离去。

    翌日，开市，战争开启，网络上充斥着各种谣言，甚至有人在传洋天地产实际控制人债台高筑，即将跑路，钟毅知道战争开始了，但身边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钟毅悄悄的用一个亲戚的账户，买了一些股票。因为根据证券条例，从业人员是不能买股票的。

    五日后，在一堆利空的轰炸下，洋天地产从9元上升到了12元，技术图形上貌似已经强弩之末，继而第一个举牌出来了。利空继续发酵，有人传言洋天地产投资失败，正在寻求强国基金支撑股价，以保证实际控制人不被爆仓，接着是每5%一次的举牌，以及每次举牌两天的缓冲期间，最后，在第二十个交易日，强国基金已经举牌至20%的份额，钟毅收到了一个未知号码的短信：“小鱼的食物已经准备好，让小鱼们来吃吧。”钟毅知道该上场唱戏了。

    宣传，关于财富的宣传，此时股价已经上升到20元，每一接受推荐的投资人都半信半疑着，有投资人甚至以为这是诈骗短信，询问的电话响彻整个办公室，钟毅拍打了每一同事的肩膀，告诉他们一个公司名称，人人心领神会，谁也不会和钱过不去。整个证券公司都被动员起来，每个人都在私下里偷偷的买入。人类的天性便是无法抗拒贪婪。

    于是，第二十五个交易日，洋天地产停牌了。

    公告显示，强国基金最后阶段通过大宗买入了一笔8%份额的股票，总份额达到了28%。

    而盈智集团也公开了收购意向，连带和原实际控制人达成的协议，控制股份达到了24.9%。舆论对垒开始，无尽的停牌，争吵。工会起诉，管理层开发布会，大打出手的各界人士。喧闹，沸腾。而这一切都和钟毅无关，每天潇洒的上班，下班，一般大客户都会要求低佣金，往往大客户都不产生经纪人的收入，然而强国基金不同，完全不需要减免佣金，这部分金灿灿的货币自然倾泻入钟毅的口袋。

    而停牌时股价已经跃上了25元。人人都爱钟毅，每一个得到消息的人都对着钟毅点头哈腰，笑脸相迎。

    一切似乎都很顺利。

    据说强国基金要价30一股。

   只是对手尚未放弃反抗。

    ……

    秋风起，微凉，整个资本市场交投仍然十分清淡，创业板的科技股们仍然齐刷刷的在此起彼伏，但是成交量一直停留在低位，整个大盘股里面，都在炒作洋天的新闻。

    这一天，窝在办公室的钟毅接到了杨芸的电话，很明显，杨芸有些生气。

    整件事情，钟毅最愧疚的，就是杨芸，最令钟毅不安的，是林致远也知道始末，整条线很好穿接，一想就透。不过钟毅觉得内幕交易还是不会公开，林致远喜欢杨芸，当然不能让人知道泄密的源头。而自己除了愧疚，毕竟还要面对生活。

    午后，又一个电话来了，这一次是何总：“钟毅，你知不知道强国基金出事了，他们在离岸户上面动了手脚。”

    “最坏什么结果？”钟毅问。

    “关联性很复杂，应该会被迫卖出，最坏收益归上市公司，但是一般是降低仓位和补充披露，也许收购要泡汤，股票亏本转让给盈智集团。”何总道。

    “啊……”钟毅瞬间语塞。

     何总还在唠叨，钟毅仿佛看到了一堆金灿灿的黄金正在远离自己。

     继而，一下午无尽的电话。

     翌日，晚8点，郝国强约钟毅在咖啡馆会面。

     ……

    华灯初上，魔都最最灯红酒绿的时间段，晚饭已毕，咖啡，夜吧活动一个接着一个，外滩行人如织。管你是大商巨贾，还是寻常百姓，都四处寻着消遣。

    在kings landing，钟毅见到了红光满面的郝国强，似乎钟毅一切的担忧都是多余的。

    “这笔交易能够成功吗？”借着昏暗的灯光，钟毅悄声询问，利益关联实在是太大了。

    “这笔交易已经成功了。”郝国强狡黠一笑，掏出了一张本票，“这是给你的奖励。”

    “个十……十万？”钟毅的眼睛已经瞪到了极限，十万，这对于谁来说都是个不小的数目，“拿了我会有法律责任的。”

    “这是作为一种咨询服务费，形式上没有问题。已经走到一个咨询公司员工的账上，然后再开本票，如今是私对私，现阶段国内还缺乏这方面的监控体系。”郝国强抽着雪茄笑答，“当然了，世间没有什么是完全安全的，这毕竟是个交易。年轻人，欢迎走上社会大学。”

    “你们的离岸账户被发现了，你确定没有问题？”钟毅还是缺乏踏实感，他怕这张本票长出了翅膀，飞走了。

    “记住年轻人：其一，中国是个多头市场，不鼓励做空，所以，只要你做多，永远有人支持，国家都帮你做多。”郝国强喝了口咖啡继续说，“其二，国家的经济学家都是产权政策的拥护者，产权政策就是尊重资本家，我拿着真金白银他们有什么不乐意的？其三，洋天地产这一类地产类标的，国有股一直在谋求退出，因为房价已然是众矢之的，虽然这个解脱的过程十分漫长。其四，我还不能说，到时候就明白了。”

    “但是信披？”钟毅怯怯生生的说，感觉自己太嫩，太书生气了。

     郝国强却是微微一惊：“小伙子不错，知道这个事件主要弱点。”

     “那要看证监会怎么看待信披了。”悠悠然的一缕烟雾从郝国强口中吐出，“放心拿着吧，成不成这都是合作的开始。”

     ……

     这一日，洋天地产终于开盘了，国强基金因为信披被处罚，份额也停留在28%，开盘当天跌停，钟毅这边愤怒的投资人纷纷打来电话，抱怨和辱骂铺天盖地。也有几个表达感激的，表示这并不是证券公司推荐的问题。离资本市场越近的人，越容易坦然接受。而散户，往往希望将失败归责于他人。

    强国基金已经被禁止买卖。

    可是正当所有人都以为一切都结束了，强国基金会被完全套牢的时候，奇迹发生了。央行在那一日的晚间宣布降息25个基点。钟毅隐约觉得，这应该就是郝国强说的第四点。

    涛声依旧。

    涨声一片。

    先是银行，再是地产，轮番上演一幕幕财富的神话。

    云间到深渊。

    再到云间。

    钟毅醉了，醉在一间夜吧。

    在那里，他遇到了一个长发美女，借着酒劲，没羞没臊无休无止的聊了起来，不知道聊了什么，不知何时，手机上被美女留下了一个电话和一个名字，杜敏。还是第一次有美女主动来搭讪自己。

    恍惚中，钟毅有一些忧伤，自己得到了钱，但是也许，永远永远失去了一件宝贵的东西，那就是杨芸的信任，自己利用了一件宝贵的东西交换了一笔钱，人总是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不过钟毅又想：“也许，从一开始，本就注定不属于我，何不抓住眼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