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的痕迹

表弟林是一名雕塑艺术家,在朋友圈里留意到他的信息是这样更新的——第一天你可能看到的就是一坨泥巴,或一堆乱铜破铁。

过两天就会有四不像的东西出来,再过两天你才会看到从雏形里依稀辨别出那是一个人还是一个物,如果是抽象风格的话,你还是不知道那是啥玩意儿。

当你等得快不耐烦,他的作品才千呼万呼使出来,可能是一幅立体的表现市井风情的泥塑作品,人物栩栩如生;

也许是一座超现实手法搭建出来的钢铁世界,即使你不明白那在表达什么,但是金属雕像光泽反射出来光影效果也令人为之动容。

“为什么不等做好了再发朋友圈嘛?”我好奇的问他。

“所有的作品就是这样诞生的,这个过程妙不可言。”林这样回答。

很多时候我们往往急于跳开那个过程,对那个所谓的目标和结果急不可耐。患得患失中我碰到这本《宝贝,宝贝》。

确实切地说,我是为了提高孩子的语文成绩,而找到周国平作品的。

原因只有一个:他的哲学文章频频出现在语文试卷的阅读题里,分数占比较高。

偶然从一则关于采访他的报道中获悉《试卷中的周国平对标准答案说不》,我立马如获至宝。

家有上学的孩子,谁不希望孩子学习成绩好呢?所以当了父母的人在这习上也难免不功利,总会试图探寻些提高孩子成绩的捷径。

当这本《宝贝,宝贝》静静地躺在我们静休中心的书架上,我借由它走进这位作家的文字里。



1、看书or观影?

“我也许命中该做父亲,比做别的什么都心甘情愿,绝对不会厌烦。”

“你生命中的珍宝仅仅属于你的,它们只能存放在你的心灵和记忆中,如果这里没有,别的地方也不会有。你一旦把它们丢失,就永远找不回来了。  ”

“一个普通的父亲,爱他的一个普通的女儿,这是写这本书的全部理由。”

“欧共体一个组织在海德堡大学举办讨论会,我应邀在会上做讲演,开讲不久,会场上忽然响起一声清脆的“爸爸!”我边讲边朝发出喊声的方向扫了一眼,只见红抱着啾啾坐在靠门口的后排椅子上,她们的眼睛都望着我,她们的形象无比鲜嫩可爱.......。”

.........

以上句子,我全能轻而易举默背出来,由此我终于体会到,进入心底的文字是不需要你去刻意背的。

这是一本痴情的爸爸以纪实的方式记录了女儿成长的书,第一次出生、第一声啼哭、第一次喂食......这是一本带读者回到生命本身的书。

与其说它是一本书,我更愿意说它是一部影片。每个章节都如一帧一帧画面,那么真切立体的流动在面前,你根本不需要去死记硬背。

朋友戏称我是个走脑的人,所以对于心像法(任何由心灵产生的图画、意境、文字或类似的东西皆为心像)语言的训练一直信心不足。

但这本书文字形象生动,画面感自而然就呈现出来,读完这本书,别得不敢说,至少心像法的功力有了明显长进。

从小到大我们读的每本书,大半急切为内化某个概念、理论、语词.....这些堆积物,为建构社会的堆积物:优秀、财富、权力、地位、名声......打下基础。在不知不觉中,本体就这样离我们越来越远。

有钱,我就快乐!有名,我就快乐!......可是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自己有钱,而快乐却没有如期而至,你会怎么样?

所以这本书带我们回到生而为人,性爱背后繁衍的伟大而简单的幸福,成人的骄傲、虚荣、盲从.......在孩子这个时光礼物面前停下,然后有机会回过头看看来时的路。

回到空气、阳光、健康、营养、繁衍,古老而平凡,温暖而动容,我很庆幸这样一位作家的作品被当今的教育界频频选为阅读题材。

坐在往来上下班途中的公汽里,随着公汽车窗掠过风景,打开这本书就像坐在流动的电影院里,看着大荧幕面前一幕幕熟悉的画面流动出现,我的记忆又被重拾了起来,当我习惯孩子文这么大时,我几乎忘记她也曾经这么小过。

2、哭比笑更多?

当我从护士手里接过文时,惊恐于她整个身体的柔软无骨,因为我不知道如何抱,生怕弄疼她。有一次可能是我的喂奶的姿势让她不舒服,她别过头就是不肯靠近我的乳房。我一时性急,用手轻轻的掰了一下文脑袋瓜,结果她咧嘴大哭。

“是不是把她的头弄疼了?会不会断了?天啊!她扭不过来了!”我惊慌失措,赶紧要先生去喊医生。

幸好理工科出身的先生稳住了神,建议先观察,于是两个大人对着哇哇大哭的婴儿大气不敢出,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哭,现在也回想不起过了多长时间,宝宝终于止住了哭声,慢慢地把头扭过来,用小嘴寻找乳头,开始吮吸起来。我们方才大松一口气。

边翻阅书中主角啾啾的故事,边回忆起孩子文成长的画面,不同的内容,一样的童趣,也算是弥补未能及时珍藏孩子岁月点滴的遗憾。

所以,这本书很大程度上启封了某些被我不知深埋何处的记忆之盒,也提醒我十三年前当抱起这个我的小肉球喂奶,哄睡,把尿.......我没有期待将来她一定得多优秀,她必须要报答我诸如类似的想法,只有满满的感激,感激她在众多的夫妻中,选择了我们做她的父母。

这本书最好不要在公共场合里看,因为它很容易让你落泪,那种止不住的感动让心潮涌动,你情不自禁地笑中带泪很容易引来旁人诧异的目光。

克里希那穆提说:真正的自由,一切如是。这是这本书最大的闪光点,因为如是,你臣服、接纳、穿越.....从而获得无限的心灵自由。

夫妻之爱,舔犊之情,朋友之交......之中领悟到爱的本质,这是真正的透地现象看到本质的书,它让人的丰富感情,灵魂之美稳稳地落在地上而不漂浮在空中,它不是那种身体感觉与头脑分析的割裂,它不是“应该”和“”愿意“的纠结,更不是“真实成为谁”与“理想是谁”的冲突。


3、不沉溺也别忘记

“无论一个什么道理,只要适合于给孩子讲的,一定要用孩子懂的话,也一定能用孩子懂的话说。对于大人来说,这同时也是自己把道理想明白的过程,如果孩子不懂,往往说明大人不懂,或许更糟糕的,说明这个道理根本不适合于孩子讲。”

作者并没有沉溺在孩子成长时光稍纵即逝的感叹里,也没有自得于孩子爱智的独特培养的成果中.......。更多的是对生命本质,人性发展的探索。

以女儿为良师,以女儿为朋友,作女儿的玩伴,作女儿的秘书........这是此书中,他作为一位父亲对自己的定位,在素质教育和应试教育,他提到带着镣铐跳舞,同时直指核心:只要真正注重素质的培养,孩子有了好的智力素质,应试会是相当轻松的事。

“只要你努力了,分数不重要。”很多家长包括我也对孩子说过这句话,以示自己多么开明,多么平等,多么包容。但你的孩子真的考了个不及格,你是不是会急得跳脚?你是不是被老师请到学校而暴跳如雷?

书中有个故事,女儿啾啾上小学,一次考了88分,其中有一道题老师改错了,啾啾觉得很委屈。周国平并没有为孩子申冤,而是让啾啾做了一道选择题:一种你都做对了,老师只给了你88分,别一种是你做错了,老师没看出来,给了你100分,让你选择,你愿意要哪一种?

啾啾回答:“两种都不好。如果一定要在这两种选里选一种呢,要前一种。”

在这位父亲的引导下,让女儿明白学习关键是自己懂,分数真的不重要。从而把关注力回到当下真正要做的事情。

我们不是容易沉溺在过去里,就是试图用忘记来逃避当下我们不要的情境。

在荒诞剧《健忘村》,以喜闹的方式讲述了忘忧和还魂两大主题,自称天虹真人的田贵用一个时光宝器删除了村里的人所有过去的片断,实现忘忧美好承诺,美其名曰获得真正的快乐。

忘记过去,果真就没有烦恼了吗?他们不知道是谁,他们失去自己的同时,不得不依附他人而活着,他们无时不刻为一丝风吹草动胆惊受怕.........这本身就是更大的烦恼。

最后每个人都重拾自己的过去,结果是这也不妨碍他们更好的成为自己。

梵高放弃了做传教士 ,成为著名的画家;鲁迅放弃了学医,成为一代文豪,好像他们都放弃了过去,才完成了新的使命,其实不然,在过去传教士经历中积累的相信力量,学医治病救人的心灵本质也潜移默化于他们新的选择。所以任何过去对现在有着独特的意义。

轮回也是一个跟过去链接的更大形式,这书中提到:假如生命有轮回,人在轮回中能否回到原来的那个自己。对于具体的个人来说,如果每一世的生命没有一个持存的自我把它们联结起来,那么轮回又有什么意义呢?

如果轮回真的有意义,我认为那就是,对于过去不沉溺也别忘记,因为忘记这件事本来就是件很徒 劳的事情,有那个时间和经历不如干点你想干的事,爱你想爱的人。


4、你以什么方式庆祝生命?

在我看来,这是一本庆祝生命的书,每个生命的降生,大人们会以满月酒、百日照,周岁宴.....等各种活动方式来庆祝,这位父亲用文字来庆祝这个生命来到地球。

表弟雕塑作品的过程,让我想小学的那篇课文《雕凤凰》大意义是:古时候,有个木匠要在木头上雕刻一只凤凰。人们听说了都跑来看,木匠刚勾了个轮廓,围观的人七嘴八舌瞎议论,当凤头、凤尾还没雕成时,吃瓜群众又进行冷嘲热讽后就散开了。

自始至终只有一位白胡子老头津津有味地欣赏着,过了几天,凤凰作品终于完工,精美绝伦,把眼睛点上后,凤凰居然腾空飞翔。

真正的相信,不是如这个故事里观众那样,只相信眼睛所看到的所谓“事实”,而是如那位白胡子老头对没有呈现出来的结果也相信着,并耐心地等待着。

我的朋友惠敏搞笑逗比,自称永远活在当下的人,最近很认真的跟我探讨买笔记本电脑的事情。究其原因,原来是她准备用笔记本随时写点东西。

“不管能不能出书?总觉得文字比其他的东西更容易留下痕迹”她脸上的表情宁静深邃。

小时候,我和孩子曾饶有兴趣的养过一只蜗牛,当它在阳台上、草叶上缓缓爬过,它的身体总会分泌出一种银白色黏液,在身后形成一条长长的“线”,以示它曾经到过这里,这是它留在世界的痕迹。

不管是人类历史的长河还是无限奥秘的宇宙,我不得不承认自己就是一粒微尘而已,而在自己的世界里,它又以更大形式存在着,你的身体不是你,你的头脑思维也不是你......,什么是真正的你,在那个更大的自己范畴内,你跟别人有什么区别?

没有答案,唯有自己去做,去体会,让自己更爱也好,使自己更美也罢.....用这百来斤的肉身去体会,它只属于你,所以你选择以什么方式留下痕迹,作为最好的注脚,是你可以决定的。

每个人都是时光的雕刻师,以自己的方式留痕,告诉世界我来过!正如名著《红与黑》的作者司汤达的墓志铭“活过了,写过了,爱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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