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乡在中国北方的一个省会城市,从经济发达程度来看,大概还算一个三线城市。
城里过年,总的来说,比起农村已经年味差了很多,但那时候经济条件也不是特别好,过年的时候买东西基本也买不着,大家都回家过年了,于是家里的长辈腊月里就忙开了,主要是忙两类事情:一是准备各种食物,二是打扫房间,真正把过年当作一个大事来筹备。
往往是在腊月里就买了猪肉、羊肉、牛肉、鸡肉和鱼,或炖或炸,或煮或煎,全部做好,冻在凉房或者是院子里(北方的冬天,零下20度左右,根本用不到冰箱的,室外就是天然的冰箱),吃时只需热一下,或者再配些蔬菜炒一下即可。同时,还要蒸馒头,蒸各种各样的肉包和豆包、枣包等,还炸好了素糕以及豆沙糕(是用黄米做的皮,外焦里糯)。就连过年要包的饺子的馅也是提前把肉和菜都分别切好冻在外边,用时只需要升温化开,调好调料,再用现和面和擀好的饺子皮包了即可下锅煮了。
至于过年吃的一些小零食,比如小麻花、小撒子,比如瓜子,比如花生,比如蚕豆,比如黄豆等,也都是自家先在腊月里做好了的,瓜子和花生之类是现买的,但是需要回家来或者自己炒或者自己用五香调料煮好。记得当时奶奶煮了瓜子之后,将其装在布袋子里,放到暖气上烘干,干净不说,味道还是很好吃的。
说到打扫房间,那更是全员上马、兴师动众的一件大事。那时候,每到过年,各家都要把自己的房子,先用笤帚扫一遍,去掉蜘蛛网,苍蝇痕迹等,再后就是要重新粉刷一遍。粉刷既可以请专门的人来弄,也可以自家上阵。
那时候大家先把各个房间排好次序,先刷的那个房间的各类家具必得倒到其他的房间里去,依次这样腾挪,实在搬不走的东西,需要拿报纸和塑料布盖好,以防粉刷墙的白浆掉在上面。
爸妈两个人一起拿锅熬了白粉浆倒在大桶里,白粉浆有浓重的石灰味儿,其性状像是新鲜的牛奶。爸爸便拿了排刷,穿上工衣,戴上口罩、帽子,将房顶和墙壁依次用白粉浆重新涂刷一遍。这也是一个技术活,刷不匀,白粉浆干了以后就斑驳难看了。爸爸虽然本职是教师,但干起这种有一定技术含量的体力活也相当有模有样,舒展而工整,并富有书法般的韵致。我偷偷也去把墙角用排刷刷一刷,线拉不直且淋漓地到处都是,足见这也是要功力的。通常一间房要用白粉浆刷两遍,甚至于三遍才好。粉刷过的房子,墙壁和房顶都是雪白的,像新房一样。
刷过房之后还要擦玻璃。每扇窗上的玻璃都要仔仔细细去擦。事实证明,用报纸擦玻璃是最高效而干净的。再有就是要把房间里的各个家具、器物,各个角落全部打扫干净,特别是厨房里边的锅,无论是内外,全部都要用铁砂或者是其他什么摩擦剂,擦得像新的一样。一切收拾停当,就在除夕那日将对联贴上,对联也是爷爷或者爸爸自己写的,其书法功力也是在那个年代长期训练而养成的。
鞭炮是过年少不了的。那时候孩子们比较顽皮,经常在大街上随意点炮,因此在腊月和正月里,在任意的大街和小巷里走,必是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而且提心吊胆的。
除夕夜往往是孩子们聚在一起陪着爷爷奶奶过。孩子们在一起玩玩闹闹,老人家看得心里很高兴。一面玩笑般地叫小孩子来给老人家磕头,一面老人就早早把压岁钱准备好了。那时候钱不多,但是有新意,爷爷老早到银行换了崭新的硬币,用麻纸卷好封口,孩子们人人都手上拿了一桶高高的卷成筒的硬币,沉甸甸的,并且坚硬得足可以做武器,挥舞着互相打闹,心里也幸福满满的。看央视春晚是大家必得遵循的一种常规,大人们看得津津有味,小孩子们看得也无所谓。
真正过年了,孩子们、大人们就聚在一起,一边按照擀皮和包饺子这两大工种进行自然分工,一边聊着各种新鲜事,其乐融融。吃了正餐就在那里吃各类零食,看电视、打牌、打麻将,或者去走亲访友。
年就这样圆圆满满的、欢欢乐乐地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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